由於巨像頭頂地形狹窄,五個人分處四周,我擔心開槍會傷到自己人,而且如果不能在一擊之下將兩條毒蛇同時徹底打死,一旦給了這兩條來去如風的怪蛇機會,我們這些人中必然出現傷亡,情急之下,隻好隨手舉起地上的一個背囊當作擋箭牌,舉在麵前一擋,那兩隻黑蛇的蛇口同時咬在了背包之上,我不等那兩隻黑蛇鬆口落地,便將背包從高空拋了下去,背包掛著兩條黑蛇從黑暗中落了下去,過了半天,才聽到落地的聲音順著山壁傳了上來。
這時胖子已推動石塊完全堵住了入口,見我把背包扔了下去,急得一跺腳:“老胡你的破包裏就什麼都沒有了你怎麼不扔?偏扔我的,現在可倒好了,剩下的一點靈龜殼和急救藥品,氧氣瓶,防毒麵具,還有半條沒吃完的魚,這下全完了……不過咱們要是還能下去,說不定還有機會能撿回來。”說完讓我幫他把附近所有能搬動的石塊,都堆在入口處,哪怕能多阻擋幾分鍾也是好的,想到那些凶殘的毒蛇,就覺得腿肚子發軟,我們平生所遇的威脅,就以這種能在瞬間至人死命的黑蛇為最。
蛇群的來勢雖然被暫時遏製住了,但我們的處境一點都沒好轉,身在絕高奇險之地,便是天生的熊心虎膽,也不可能不感到恐懼,胖子幹脆就隻敢看著自己腳下,一眼也不敢向下望,shirley楊看著身邊的殘牆出神,阿香已經從昏睡中醒轉過來,也緊緊閉著眼睛,不知她是怕高,還是怕看到這充滿殉教者怨念的巨像,明叔則是麵如死灰,跪在地上閉著眼睛,隻是不住口的念叨:“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士音菩薩……”
shirley楊出了一會兒神,走過來對我說,她在下層的許多石牆上,都發現了兩個破裂開的眼球符號,魔國人崇拜眼睛,他們所有的圖騰中,即使有滴血之眼,那也是一種通過流血來解脫靈魂殉教的一種形式,卻絕不可能有裂開的眼球,那就代表了毀滅與力量的崩潰,由此來看,可能和世界上其餘的神權宗教體係政權一樣,在政權的末期,身處於神權統治下的人們,會開始逐漸對信仰產生懷疑,她們會覺得這種死亡的儀式是毫無價值的,但宗教仍然占有絕對的統治地位,在此情況下,個人意誌是可悲的,她們被命運推上了絕路,卻在死前偷偷刻下詛咒的印記,由於石刻都是黑色的,所以沒有被人察覺到,而且越到後來,死前刻下詛咒的人就越多,“風蝕湖”下的“惡羅海城”,明顯是毀滅於一次大規模的地陷災難,而這破裂的眼球標記,偏又被大量偷刻在控製各種礦石之力的“大黑天擊雷山”神像內部?這僅僅是一種巧合嗎?還是那詛咒真的應驗了?這個古老的神權王國起源於對眼睛的崇拜,恐怕最終也是毀滅於眼睛。
我說剛才你就在想這些啊?有時候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咱們的性命恐怕也就剩下十幾分鍾了,還想這些有什麼用,就算不是詛咒應驗,那惡羅海城的神權統治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橫行藏北多年,它的遺害甚至延續到了現在,所以這座古城毀滅於什麼天災人禍也不希奇,不過我就巴不得現在來次地震,咱們臨死也能捎上那些毒蛇墊背,玉石俱焚。
shirley楊對我說:“你倒是想得開,那我問問你,既然咱們都活不了多久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
我看了看另外三個人,開始覺得這些人有點礙事了,隻好對shirley楊說:“這種場合還能說什麼?我最不甘心的一件事,就是我意誌不夠堅定,抵擋不住美元和美女的誘惑,讓你給招了安,本來這也沒什麼,我從陝西回來之後,就不打算再做發丘摸金的勾當了,將來可以跟美國人民參和參和,研究研究金融股票什麼的,爭取混成個華爾街的金融大鱷,跟那些石油大亨黑手黨教父米老鼠之類的打打交道……”
shirley楊說:“說著說著就離譜了,你可能都已經形成習慣了,我還是和你說說關於惡羅海城的事情吧。”忽然壓低聲音對我說:“惡羅海城中的眼球圖騰,大多是單數,而牆壁上的破裂之眼都是兩隻,我有一種直覺,破裂是指的大黑天擊雷山,而兩隻眼睛則分別表示詛咒惡羅海城發生兩次大的災難,這裏的確曾經發生過大的災難,可究竟是一次還是兩次就無法得知了。”
shirley楊並不為我們會死在這裏擔憂,她敏銳的直覺似乎察覺到這裏的空氣中,出現了一些異樣的變化,也許事情會有轉機,阿香的眼睛就是個關鍵元素,她的雙眼自從發現神像中隱藏著的怨念之後……其實與其說是發現,倒不如說是她的雙眼,喚醒了這巨像悲慘的記憶,從那時起,這裏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奇怪,說不定第二次災難很快就要發生了,眾人能否逃出生天,就要看能不能抓住這次機會了。
我知道shirley楊的血統很特殊,她似乎對將要發生的事情有種先天的微妙感應,她既然認為我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我心裏就有了一些指望,並且我也是不太死心,於是又站起來反複看了看地形,但看完之後心徹底冷了,任憑有多大的本事,若不肋生雙翅,絕對是無路可逃了,才剛剛擺脫了鬼洞中噩夢般的詛咒,卻是剛離虎穴逃生去,又遇龍潭鼓浪來,我們的命運怎麼就如此不濟?為什麼就不能來一次“鼇魚脫卻金掉鉤,搖頭擺尾不再來”?腳下的巨像微微向“擊雷山”的方向傾斜,剩下的半截腦袋斜依在陡峭的山壁上,兩隻由臂彎處前伸的手臂,插入山體之中,神像於峭壁之間的角度很小,現在我們到了最頂層,地麵也是傾斜著的,不知這神像是故意造成這樣的,還是由於設計上的失誤,造成了它的傾倒。
我已經沒心思再去琢磨這些了,看了看其餘的幾個人,個頂個無精打彩,我心想這回是死定了,但人倒架子不能倒,於是對眾人說道:“同誌們,很遺憾我們看不到勝利那一天了,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該當水死,必不火亡,咱們也都算是竭盡全力了,但最後還是缺了那麼一點運氣,我看這回死了也就死了,認命了,現在我個人先在這表個態,一會兒毒蛇爬上來,我就從這直接跳下去,決不含糊,我寧肯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能讓那些蛇咬死,所以到時候你們誰也別攔著我。”
胖子最怕從高處掉下去那種死法,但這種話肯定不能從他嘴裏直接說出來,聽我說打算從幾十米的高空跳下去自殺,連忙不屑一顧的說道:“我說胡司令,要說臨危不亂你還是比我差了那麼一點,毒蛇還沒爬到眼前,你就被嚇糊塗了,你以為跳下去很英勇嗎?那是匹夫之勇,你怎麼就明白不過來這個道理呢?你掉下去摔成肉餅,你以為毒蛇就能放過你嗎?還不是照樣在你的屍體上亂啃一通,合著裏外裏,你都得讓蛇咬,何必非呈能往下跳呢?我看咱們就在這坐著,豁出去了把這臭皮囊往這一擺,哪條蛇願意咬咱就讓它咬,這樣才能顯示出咱們是有做派、有原則、有格調的摸金校尉……”
我和胖子論了幾句,其餘的三人以為我們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毫不在乎,其實隻有我們自己清楚,我們這是一種心裏發虛的表現,我已經感覺到眾人絕望的情緒,都變得越來越明顯,這時明叔突然驚道:“糟了,這些石頭完了……胡大人請快想想辦法。”
雖然大夥都知道那是早晚要發生的,但仍不麵心中一沉,那蓋住通道的石牆殘片上,出現了一大片暗紅色的陰影,象是從石頭裏往外滲出的汙血,底層大群黑蛇中,其中有一條體形最粗大的,它蛇口中噴吐出的毒涎,一旦接觸空氣就立刻化做類似毒菌的東西,形狀很象是紅色的草菇,幾秒鍾後就枯萎成黑紅色的灰燼,都快趕上硫酸了,竟然能把石牆腐蝕出一個大洞。
胖子對我說:“胡司令你要跳樓可得趁現在了。”我咒罵了幾句,怎麼那條蛇的毒汁也他媽用不盡呢?對胖子說:“臨死也得宰幾條毒蛇做墊背的。”說著話我和胖子、shirley楊將槍口都對準了蛇群即將突入的地方,最後的幾發子彈都頂上了膛,就算是死,也要先把那條領頭的大蛇斃了,由於黑蛇太多,我們的子彈也沒剩下多少,而且始終沒有機會對它開槍,但這次一定要幹掉那家夥。
蛇群發出的躁動聲突然平息,它們應該是先行散開,留出一個衝擊的空間,等石板蹋落後,便會如潮水般蜂擁而上,我們的呼吸也隨之變粗,瞪著布滿紅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入口處,人蛇雙方都如同是被拉滿了弦的弓箭,各自蓄勢待發,這一刻靜得出奇,地下峽穀中那涼嗖嗖的,充滿硫磺味的氣流,仿佛都變得凝固住了。
緊張的氣氛不僅蔓延進了空氣,連時間也象是被放慢了,就在這個如同靜止住了的空間裏,忽然傳出一陣“喀喀喀”的奇怪聲音,那聲音開始還很細小,幾秒鍾之後驟然密集起來,我們身在巨像的頭頂,感覺整個天地都被這種聲響籠罩住了,眾人的注意力被從入口處分散到那些聲音上,都不知道究竟要發生什麼事情,但又似乎感覺這些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我們的情況已經糟透了,就算再發生一些什麼事情,充其量又能壞到哪去?原本已經嚇壞了的阿香忽然開口道:“是那座山……是山在動。”
我看到手電筒的光束下,巨像頭頂那些細小的碎石都在顫抖,由於身體緊張得有些僵硬了,我們竟然沒感覺到腳下有什麼變化,聽阿香這麼一說,我趕緊舉起“狼眼”手電筒,將光線對準了巨像傾斜過去的那堵峭壁,伴隨著山體中發出的聲響,峭壁的晶脈中裂出了無數細縫,而且分布得越來越長,山體上好象掙脫出了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虯龍。
明叔說:“完了完了……本來在北麵黑色的地方,還有可能遇水而得中道,這山一塌,咱們可就……遇土入冥道了。”
我心想:“罷了,看來咱們最後是被山崩壓死,而非死於毒蛇之口,雖然背著抱著一邊沉,但老天爺算是夠照顧咱們了,這種死法遠比讓蛇咬死後屍體都變黑了要好許多。”
山體中的裂隙擴大聲,隨即又變為了陣陣悶雷,震得人心神齊搖,似乎是大黑天擊雷山水晶礦脈中的能量積鬱太久,正要全部宣泄出來。
shirley楊趕緊告訴大夥說:“不……不是山崩,是水,地下湖的水要倒灌過來了,大家都快找可以固定身體的地方躲好,抓緊一些,千萬不要鬆手。”山體中的悶雷聲響徹四周,幾乎要把她說話的聲音掩蓋住了,shirley楊連說兩遍我才聽清楚,隨即明白了她話中所指的水是從何而來,從這裏的地形來看,懸在祭壇正上方的地下湖,與這巨像所隔不遠,可能是我們在祭壇中拖延的時間太久,一次猛烈持久的晶顫導致了許多晶層的斷落,胖子的鼻子便是被落下的晶錐切掉了一塊,剩餘的岩層已經承受不住湖水的壓力,雖然仍是支撐了一段時間,但山殼既然已經出現了龜裂,地下大峽穀的地形太低,高處地下湖中沒有流向東麵的地下水都會湧入這裏,隨後將會發生可怕的湖水向西北倒灌現象,地下湖中的積水,會象高壓水槍一樣從破裂的岩隙中激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