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給好大兒起名字這件事上,帝後一人起一個字。帝說“辰”,後說“星”。
君星辰,君辰星。
兩個人討論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叫君星辰。
君淵麟嘴上說“星辰比辰星順嘴”,但心裏想的是,婉兒愛星辰,雖然他不喜歡臭小子,但是這小子將功補過叫星辰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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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十年過去了。以前那個白白胖胖的娃娃長成了粉雕玉琢的小皇子。雖然麵上還帶著稚嫩,但卻依稀能窺見以後玉樹臨風的姿態。
君淵麟和劉婉好像忘了自己已經為人父母,依舊每天喜滋滋、甜蜜蜜的過著二人世界。
於是尚未搬出皇宮的安王除了每天聽皇兄與自己講兵法,就是兼職保姆看孩子。
雖說他也姓君,但本質上也算是異姓王。他並非先皇所出,而是鎮國大將軍的獨子。先皇與鎮國大將軍乃至交,他們夫妻二人戰死沙場後他便將君玉秋收為養子。
他本姓陸,名曰陸玉秋。
據說是因為他爹當年想要女兒,備的名字都是女孩子的。結果生下他發現是個帶把的,一怒之下幹脆把原先的名字給他用了。
本朝太祖是前朝的將軍,與陸家乃世交。巧的是,陸家也是前朝世代為將。前朝後期的君主昏庸無能,哪怕出了兩位中興的帝王也扛不住後代作妖,將陸家先祖好不容易收複的錦繡關及周邊城池給丟了。
最後前朝怎麼樣了也是有共同目睹的。
雖說他不是皇室之子,但君淵麟還是待他極好。他說,你父母是為我們家戰死的,陸家與我們世代交好。他知道君玉秋有一天也會為了鞏固他的江山而上戰場,所以他總覺得自己虧欠對方。
“皇—叔—!”
君星辰像隻炸毛的貓,氣鼓鼓的從遠處走來,君玉秋回過神,笑道:“怎麼了,竟如此生氣。”君星辰哀嚎:“我剛剛去找母後,結果父皇又在那裏!”
他一跺腳“我去母後那處十次,九次父皇都在,然後把我趕走。”隨後指指自己,滿臉不可置信“他還說他和母後是真愛,我是個意外!”
大抵是君星辰的表情過於搞笑,君玉秋噗嗤一笑“皇兄什麼樣你我最清楚了。前些年去西湖的時候他還將你忘了呢。”那次要不是劉婉忽然感覺少點啥以及身為兼職保姆的他忽然想起來少個人,君星辰可能就要孤零零的落在宮裏了。
“我當時很想去追你們的馬車。”君星辰滿臉滄桑“先不說我能不能追得上。我甚至不知道你們何時走的。”
其實細想來,君淵麟當年應是故意想甩掉君星辰的。畢竟他是第一位半夜三更拉著老婆、弟弟帶著宮人、大臣啟程的皇帝。
算是開了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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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殿內,龍涎香縈繞在人的鼻尖。君淵麟不太喜歡在處理公務時有人盯著,所以宮人們都在外殿候著。有父愛但不多的君淵麟正批閱著奏折,君玉秋下麵的座位上看著兵書。
君淵麟歎息一聲,撂下毛筆,捏了捏眉心“現在大夏內部已經算是安定下來,該收複錦繡關了。如今遊牧民族總來騷擾邊境。”
君玉秋:“這一仗怕是不可避免了。”
君淵麟的目光沉沉的看著麵前敞開的奏折“...早則今春,晚則明秋。”他平日裏雖然吊了啷當的總幹出一些幼稚的事,但是國事當前他也不會含糊。“這一仗一旦打起來,便得穩紮穩打,不可著急。”他起身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道“注定是持久戰。不知道婉兒用沒用膳,想不想我,我們已經兩個時辰沒有見麵了。”
君玉秋:......
皇嫂有沒有想你和戰爭是不是持久戰之間有什麼聯係嗎?
“皇兄。若是真的打起來,便讓我去罷。”君玉秋毛遂自薦,但是君淵麟搖了搖頭“朕要禦駕親征。”
又聊了一會兒,君淵麟便開始趕人“你快去找辰兒罷。這小子抓周時便抱著你不放,沒想到都這麼大了還愛粘你。”
君玉秋心想就憑著您那有點但不多的父愛,星辰也不可能粘你啊。但嘴上還是說“可能是因為我們年歲相差不多罷。”
君淵麟笑罵道:“滾滾滾,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麼。”君玉秋吐了吐舌頭,便跑了。
君淵麟看著君玉秋遠去的背影,藏在龍袍下不停發抖的手捂住了嘴,隨後便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
他何嚐不想讓君玉秋去。他本是陸家人,沒準對遊牧民族有血脈壓製呢?再一個,他本就不是深宮中人,本不應困於此處成為井底之蛙。
可是啊,自己也活不久了。朝廷看似都團結一心相安無事,其實早已暗流湧動。
他將手放下,手心裏是星星點點的血跡。他是大夏的天子,總不能什麼都沒做便這樣先走一步。這次真打起來必然是凶險萬分,總不能讓陸家唯一一個獨苗還沒成年就死那裏了啊。
倒不如用自己這即將燃盡的生命再拚一把。
他靠著牆滑坐到地上。一國之君的孤獨在此刻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