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她都會拿起一個生鏽的鐵皮罐,在最繁華的十字路口那守著,每見一些衣著光鮮的人路過,她就會迎上去,乞求那些人施舍一些錢財,那些人一般為了防止自己光鮮的外皮被她身上的汙垢打髒,都會用錢打發她,當然,也有一些例外的,會對她拳打腳踢,自然而然的,那些人也成了我下手的好對象。
就這樣,我每日都會在她的不遠處觀察著她,兩個人似乎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她在那邊,我在這邊。
日子就這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我依舊守在她的不遠處,看著她卑微的乞求她人的施舍,但我從不靠近她,更不會施舍給她,因為那樣,會讓我感到,我是在孰瀆她。
直到那天,那個禽獸的出現。
那個禽獸一副成功人士,正人君子的模樣,但在我眼裏,他就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一個比我還要肮髒,他跟她交談了幾句,隔得遠,我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隻看到她聽完他的話後,神情有有一下的遲疑,然後拿起地上的鐵皮罐,跟在那個禽獸的身後,一起離去。
當然,我也是尾隨而去,帶著一思思的好奇,但更多的是擔心。以偷為生的我,要跟蹤在兩個沒有任何技術的人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但不知兩人有何商量,在大街上東拐西轉的,開始遠離繁華的大街,朝一些陰暗險惡的城中村走去。
我更加疑惑了,兩人究竟要幹什麼。那時候,我有過衝動要追上去,把她從那禽獸身邊拉開。如果那時我可以拋開一切,不顧一切的把她拉走,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而我們,也不會搞成那樣。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衝上去拉走她時,他們不見了,是的,不見了,沒有任何的征兆,就這樣,突然不見了,我慌了,看著那縱橫交錯的巷道,我的心莫名被一陣恐慌籠罩,似乎她再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就要失去她般,我如站在熱窩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在那縱橫交錯的巷道裏不停的穿梭,不停的尋找。
無論我心裏有多著急,有多渴望找到她,可她依舊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
很好笑,一個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被愛包籠過的我,愛上了一個乞丐,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乞丐。
就在我快要無奈放棄要離開時,我找到了她,她正卷縮在那個巷角裏,鐵皮罐被打翻在地,裏麵的紙幣硬幣散落在地。但她並沒有去撿,而是緊抱著腿,在那裏顫抖不已。
看見她那副模樣,我的心似被千刀剮著,萬刀捅著,痛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艱難的挪步向前,蹲下身體,拍了拍她的肩膀,剛欲問她發生何事時,她立即如彈簧般跳起來,雙手籠抱著身體,警惕的盯著我,似乎在打量敵人那般。那雙眼,彌漫著深深的恐慌,以及絕望。
我的腦海再一次浮現當初養我的那個女人在得知她的男人繼續在外麵沾花惹草時,那種絕望的眼神,和眼前這對的一樣,這眼神把我的心髒狠狠的捏著,痛並喘不過氣來。
我問了她一句,沒事吧。那幾個字是我咬著牙根硬生生的擠出來的,她慌亂地搖了搖頭,然後蹲下身體,把散落在地的錢一一拾回鐵皮罐裏,接著轉身離開,期間我們就像電影的啞劇一樣,她幹她的,而我,隻能靜靜的在旁邊,充當觀眾。
那晚,我徹夜未眠,連白天的戰利品都不去清點,一夜都做在窗邊,看著天際邊那抹彎月,想自己的過去,想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一片一片的,像幻燈片那樣,在我的腦海那不停的播放,直到天明。
第二天的天氣很好,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許多,她依舊站在那個十字路口,與之前不同的是,她一整天都在那呆坐著,不去糾纏別人的施舍,不去乞求別人的憐憫。自然的,這天的收獲比起往常要少上數倍。
臨近黃昏,她的鐵皮罐裏隻有零星的幾張小額紙幣,連一頓飯錢都不夠,我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熬不過自己的心,把自己一天的收獲從袋子裏拿出來,走到她的跟前,把錢全都扔進鐵皮罐裏。可她頭也沒抬,隻是說了聲:謝謝。
嗬嗬,一句謝謝,兩個字。
我的世界頓時崩塌了,耳邊蕩漾的都是心碎的聲音。
我不知道那晚我是怎樣走回家的,也不知道是怎樣度過那晚的,我隻知道,那晚,我痛徹心扉。
天亮了,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進洗手間,看著鏡子裏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我慘笑一下,接著狂笑起來。
李丞袁,你活該沒人愛,你是惡魔,你是親手殺死了自己母親的惡魔,你不配擁有愛,你不配!!!!
我一拳打向那麵鏡子,鏡子頓時如破碎的水珠那樣,四分五裂開來,每麵鏡子都倒映著我狼狽不堪的模樣,看著那些倒影,我頓時如發了瘋一樣,瘋狂的跺那些鏡子,我要跺碎它們,隻有這樣,我才不會狼狽,我才可以不承認我已非她不可。可無論我怎麼跺,那些破碎的鏡子依舊冷冷的倒映著我的倒影。正如我無論怎樣珍惜她,我終究離她那麼遠,那樣的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