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在忙完一切後終於可以稍微鬆口氣了——王鶴鳴是絕對找不到這裏的。
鏡湖村是北靖王朝境內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村落,僅有十幾戶人家居住於此。村子的位置倒是有些奇怪,那十幾戶人家呈弧形圍在鏡湖周圍,排成一縱聚落,似是一堵牆在護衛著鏡湖。那鏡湖說來也怪,明明是在雪山中,卻常年向外麵冰封的世界吞吐著熱氣。據說,月圓之夜鏡湖水會變成仙露,可以療一切傷疾——這話寒酥從小便知,自然是不信的。但對於鏡湖,寒酥還是有些特殊的情感。
寒酥年幼時與外祖母相依為命四處流浪,那日大雪封山,是鏡湖的溫暖救了二人。
再後來便是寒酥被玉鑾宗老宗師帶上銀缸山,授與仙法,終成半步通玄的舊事了。
總之,這麼一個小村,實在是躲避追殺的好去處。
涼雲透窗寒,夜色入骨。寒酥懷抱著那塊讓十餘位坐明境通玄境強者隕落的玉子,不禁感到些許迷茫。
值得嗎?放棄整個玉鑾宗,隻為了這塊顏色有些昏黃,質地絕非上乘的破石頭?
如此思緒實在無法姑息,寒酥的境界也正慢慢褪去……
太陽如常從北境的雪山上升起,隻是這雪山並非銀缸山了,日出也不再有如常的壯觀景象了。
寒酥在淩晨醜時便醒了,一直在窗前望著東方直到天明。僅這一夜,寒酥如瀑的青絲便變得如雪一般,境界也跌落了坐明境,連那之前悟出的一絲道則也盡皆消散。
就在此時,門口卻傳來陣陣敲門聲。
寒酥頓時警覺起來,將玉子藏於榻下,快步走到了門前。
寒酥一手扶住門扉,另一隻手悄悄凝出了一柄透著寒氣的短刃。在做好萬全準備後,寒酥打開了門。
“小姑娘,你是因為北靖兵亂逃難來我們鏡湖的嗎?”
門外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奇怪的是如此年紀他仍吐字清晰,身姿挺拔,看上去十分硬朗。
寒酥看向老者,忽然瞥見那老者手腕上戴著一串由幾顆形狀各異的血紅水晶構成的手串,手串中間還串著一個玉葫蘆。
寒酥認得這手串上的玉葫蘆——這是玉鑾宗老宗師接引寒酥上山時贈給寒酥外祖母的,玉葫蘆中藏著一粒由純粹的本源凝聚而成的珠子,普通人戴著可以延年益壽,修真者捏碎它後可以在短時間內補充本源。雖然對山上人來說不算太值錢,但對普通人來說也算是難得的至寶了。
“是,我從北方一路逃難過來,與家人走散了——這玉葫蘆是誰給您的?”
老者看了看那玉葫蘆,抬頭一笑:“這是我們家代代傳承的寶物,最早是一位得道的仙婆送給我爺爺,我爺爺又傳給我爸爸,我爸爸又……。”
寒酥聽到這裏,大概猜測可能是自己的外祖母因為這個玉葫蘆的原因被當成仙婆了,而這位老者就是當年村裏人的後代。
寒酥手中的短刃化作了幾縷白氣消散了。
“那老人家,您口中的仙婆還在村裏嗎?”寒酥又發問。
“那仙婆足足活了百餘年——後來有一天她一步步走進了湖裏,從湖底取出了這些紅石頭,連那玉葫蘆一起送給我爺爺之後就走到湖裏再也沒出來過了——我爺爺那時候還是個小屁孩呢,誰知道這是真的假的。”老者嘿嘿一笑答道。
寒酥得知外祖母已經不在了之後不免有些傷感——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寒酥的親人了,所剩唯有無數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