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夢中的情景變了。
冰火兩重天被一汪春水,楊柳依依窣地垂所代替。
通臂猿猴看見了唐三藏沒去取經的一生。
沒有仙佛,唐三藏隻是禪院裏一個普通的和尚。每天敲著木魚,念著經書。有時,語氣溫和地對每一個來上香的善信講解佛經,拆解簽文。
這日,唐僧又開始了每日都做的事。講經,解簽,卻在這時,他的禪房落下一隻猴子,那是一隻傷痕累累的猴子。那是被雜耍人養大做表演的猴子,這也是孫悟空。
果然,他們兩個有緣,這夢境也真是奇特。
這一日日看著,通臂猿猴發現,唐三藏一直是一副德高望重的高僧樣子,看著好說話,其實對其他人都有一份疏離感。可見到那隻猴子,那和尚倒是當真有些親近。還是有些出人意料。
而孫悟空在這場夢中,是個被抓來鑽火圈的小猴子,沒有仙佛,沒有修煉,他更是不會說話。遭受了賣藝人的責打,好不容易跑出來,也沒得到別人的善意,幾乎每一天都會多上一道傷口。猴毛都變得髒兮兮的,還有些凝結的血塊在上麵。
孫悟空這副慘狀,通臂猿猴作為旁觀者都有些忍不下去,恨不得把打他的人類給弄了了事。明知道是假的,也有些受不了。
而就是身在其中,切切實實感受到這些痛苦的孫悟空,卻還是對人類抱有好感,或者說,隻對唐三藏一個人。
這猴子,安安靜靜地待在唐僧身旁,任他擺弄自己的猴毛。替自己打理雜亂打結的金絲猴毛,用水洗淨身上的髒汙和血跡。
一時之間,竟有些歲月靜好。
唐僧自遇上這猴子,也慢慢減少去前殿的時間,多出來的時間都花在孫悟空身上。給他梳理毛發,講解經書。
惹得通臂猿猴想翻白眼,這孫猴子還真的要當和尚了。
氣死了,這麼平淡的日子,原來孫悟空真的能過下去啊。
看著眼前這一幕,通臂猿猴莫名想起了他還在彌勒佛處打坐念經的場景。也對,那時候,也是平平淡淡的,我不是過得也挺開心嘛。
又從什麼時候開始不開心了呢?
不期然,通臂猿猴想起了女王那張滴落淚水的臉。
她對我那麼好,可我對她卻沒有那般的好。總是在虧欠她,作妖時,沒和她成婚,害她空歡喜一場。後來成了羅漢,更是讓她歸了佛門,更是見不著。
可是她喜歡的是神猴大將軍啊,我是通臂猿猴,卻已經成不了當年的那個神猴大將軍了。她真的分清楚,對我的喜歡了嗎?
我又分清楚對她的喜歡了嗎?當年問月老,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愧疚呢?通臂猿猴覺得,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這邊,夢境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已是數年,寺院內外,都知道住持養著一隻靈猴。聽得懂講經,佛法精通,被人稱作祥瑞。
那猴子,日日跟在玄奘身邊,從不曾離開。似乎,也隻聽玄奘一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