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見長安 第五十章 屠夫聖人(1 / 2)

被一個比自己小的丫頭囑咐東囑咐西的,縱然是他什麼疼愛當做情妹妹看待的石蘭,徐倦還是做不到低下頭,認真聆聽,所以他把目光都放在了這周圍的環境上。

白鹿書院坐落在北城外,依山而建,占地千畝。院內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建築—藏卷閣,算是書院的形象標識。整個長安城的百姓甚至不用出城,太太頭就可以見到那座有著古蜀國建築樣式的高台樓閣。

先前一路循著這高樓走來的徐倦此時卻是“隻緣身在此山中”了,仰起頭也見不到那座高閣,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傘蓋大樹。書院雖然占地千畝,但學生一直不多,最興盛時不過五百人,所以這院內是有許多空餘地方的。“十年育樹,百年育人”,於是這書院處處被植滿了樹,還都是枝幹粗壯的百年老樹,種類繁多,因此即使是這寒冬臘月書院裏也是鬱鬱蔥蔥。

走在由青石板鋪成的彎彎曲曲如山間溪流的小路上,徐倦的視線都被路旁的高樹擋住,尋不到半點那龐然大物藏卷閣的蹤跡。

一路上時不時有著與他們兩人擦肩而過手捧書籍身著儒衫的書院弟子,不過大多數見到他們,或是說見到石蘭,都是眼神躲躲閃閃,加快腳步匆匆離去,更有不濟者直接轉身落荒而逃,看得徐倦啞然失笑,心想就是以前的自己都沒讓他們望風而逃的“淫威”,他對石蘭調侃道,“看來孔夫子的‘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書院弟子理解的很是深刻啊!”

於是平時大大咧咧的石蘭臉紅了一路,讓不少來來往往的書院弟子驚訝不已,紛紛猜測讓那個小辣椒轉性的年輕人身份。

石蘭帶著徐倦穿過了整個書院來到了後山,夫子的住處。

“夫子平時不見人,我就在山腳下等,不上去了,大哥你沿著這條山路走到山腰處,就會看見一個茅草屋,那就是夫子的住處了。”石蘭指著山腰的方向說道。

“恩,要是無聊的話,你也可以先回去,反正晚上我還得去你家。”徐倦回道。

“沒事,我就在等大哥。”石蘭倒是出乎意料的堅持。

徐倦沒在意,沿著還有殘雪的石子路向上走去,不久便在石蘭的眼中變成一個黑點,而後者則是抓著穿在披風裏多此一舉的紅色圍巾,靜靜等待。

站在茅屋前,徐倦打量這樣的一幅情景。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坐於木藤椅的老人身上,老人身上披著一條薄毯,藤椅旁的小桌上放著一個舊的光滑的紫砂壺,老人的右邊靠茅屋旁搭著一個簡易的葡萄架,隻不過在這臘月寒冬裏倒是顯得死氣沉沉。

這位世人眼中的聖人居住環境不算好,甚至與“優雅”也搭不上邊。茅屋不大,庭院倒是由三排籬笆圍成的一塊屋前空地,除了一個葡萄架與那老舊的藤椅木幾外別無他物,空曠的有些敗落。

徐倦就站在籬笆牆外,不急著進去,而是準備先打量一番。

先前上山時他倒也想象過這位老人住處的模樣,心想就算住的再簡陋,也得養些花花草草點綴處一種幽靜雅致的意境,畢竟這位老人可是天下文人的頭頭,總會有點那些酸腐文人的愛好。徐倦倒是沒想到這位聖人可以說是“無欲無求”,他不禁再次打量起這位老人。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讀書人向來對這句話深信不疑而且身體力行,所以他們都是長發挽髻於頭頂,不舍或者說是不敢減掉頭發,而受這些人影響,一般人都不會隨意剪發,尤其是地位越高,越是舍不得這些長發,隻有那些必須做辛苦工作的的苦力嫌長發礙事,又沒時間打理才會剪得寸短,而那位躺在院子裏的聖人竟也是將長發剪短,徐倦心中又多一問。

除此之外,那雙露在毛毯之外的粗糙大手也吸引了徐倦注意力,那絕不是一雙拿筆的手,粗糙多繭,手指寬厚,手背上經脈縱橫,與小佛鎮的那些莊稼漢的手別無二樣,看來外麵傳聞杜老夫子愛下田幹農活是確有其事。

看了這雙手,徐倦對老人那黝黑皮膚也無多大驚訝,整天埋首於莊稼地裏的農民哪個會白?他對這位老人恢複幾分尊敬。

徐倦不再打量,直接進入院子拜見夫子。

踏進院子,他對著藤椅深深鞠了一躬,開口道:“學生徐倦見過夫子。”

這時候自然不能端起殿下的架子,徐倦就自作主張的稱作學生。隻是這一聲下去卻是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他微微抬頭,見夫子仍在閉目養神,又大聲道:“學生徐倦見過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