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硯看過去,隻見一道身影急匆匆推門走了進來。
少年這兩年長得極快,雖然還不及蕭衍,卻也已經比她高了大半個頭,薑硯不得不抬起頭才能看著他,隻是皮膚異常蒼白,而身形也較同齡人消瘦些。
蕭胤辰與母親寧妃長得極像,寧妃曾是宮中數一數二的美人,柳葉彎眉,眼若桃花,雙頰飛雪,美得叫人移不開眼,而蕭胤也不遑多讓,不過十五歲的年紀,稚氣將脫未脫,有一種雌雄莫辯之美,那雙深黑如同珍珠般的眼瞳有這蠱惑人心般的神采,更是與他的母親像極。
隻是這張臉上,卻也有著與年齡極為不符的陰鬱之色。
沉默寡言,內向閉塞,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卻也依舊叫人挪不開目光。
不知是否是他身後的陽光太過刺眼,薑硯看著眼前的少年,竟有些晃神。
蕭胤辰並未察覺她的異樣,平日裏慣常冰冷漠然的臉,此刻也顯出了幾分詫異的神色:“阿硯,我看到我看到外麵那些東西,是你嗎……”
即使好奇,他的語氣也是克製的,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得極好,僅透露出一絲絲困惑。
薑硯一愣,沒想到陳喜的動作還挺快。
她的反應在他眼裏便是默認了,蕭胤辰進而微微蹙起了眉頭,眼底有一抹擔憂:“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當然沒有,”薑硯很快否認,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垂下眸子,裝作認真添柴的模樣,調整了語氣,聲音有些激動地開口:“你還記得春秀嗎?她被調去毓霞宮了,如今在那裏很受主子的抬愛,我托她去跟管事公公說了幾句,管事公公就賣了個麵子給她,把東西都還回來了。”
蕭胤辰點點頭,卻沉默了。
見他不說話,薑硯便看向他。
蕭胤辰看著她,眼底流露出一絲難過之意:“春秀的好日子原本該是你的,如果不是因為我……”
春秀是三年前離開安寧宮的,那時所有宮人都想著離開,而那時本該是她被調走,可她還是費盡心思,讓春秀替代她被調到了別處,自己留在這安寧宮受苦。
這五年裏,她明明有很多機會離開,可她最後都選擇了留下。
薑硯聽了這話一愣,隨後就笑了:“傻瓜,寧妃娘娘對我恩重如山,七歲那年,我生了重病,如果不是娘娘把我留下,為我醫治,我恐怕活不下來。我現今做得,還不及娘娘對我的萬分之一,以後還是別說這樣的傻話了。”
蕭胤辰看著她,那張不喜歡將情緒喜形於色的臉上,竟然也透露出了淡淡而喜悅,但轉瞬,那喜悅又落寞了下去:“是因為母妃,不是因為我。”
薑硯被他問得一愣。
蕭胤辰神色黯了黯,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薑硯趕忙起身,跟了出去。
宮人們將送來的東西放在了門口便離開了,院子裏是一片荒蕪,薑硯看著蕭胤辰一個人的身影看起來孤零零的,正往門口走去。
薑硯便一路小跑追上了他。
蕭胤辰低頭搬著一擔煤,就要往柴房走,薑硯也趕緊抱起了一筐子菜跟上了他。
隨即薑硯跟在他的身後,將菜籃子放下。
“我留在這裏自然是為了娘娘的囑托,但也不全是,”薑硯想了想,開口,“我和七皇子你一起長大,與其說是我在照顧您,不如說是我也離不開您,我不過是區區宮女,在這個皇宮裏,再也沒有人比您對我更好,離開您我還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