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憶小時候,就很喜歡和夏如呆在一起,夏如常比她大三歲,沒啥玩伴時,夏如常就會在初夏便拉著她去河邊摸魚,凜冬時,拉著雪橇在冰麵上溜達。
夏如常媽媽就會跑到河邊拖拽起他們,弄幹淨他們身上的泥巴,塞到被窩裏,點燃去火盆,凜冬不再顯得太冷。
倆小人就在窩裏待夠了,就往火盆裏丟生紅薯、土豆,總歸是烤不太好,小孩笨兒,牙齒都吃黑了。在聞憶回家時就不再吃晚飯,嘴外黑黢黢一圈。
說著玩著,就長大了。
夏如常也是被酒水麻痹得撐不住了,整個人攤在聞憶身上,在迷糊間斷斷續續聽到嗚咽聲,他也抬不起身體了,隻得輕聲溫柔對著哭聲那裏道。
“別哭。”
“小憶。”
他沒有聽到回答,回到夢裏良夜。
聞憶吸了吸鼻子,給他拿毛毯蓋上後,自己跑到夏如常給自己空出來的臥室裏。
一夜無眠。
夏日清晨黏膩和酒氣蔓延空氣中,聞憶在清醒的那一刻感受到腦部傳來劇痛,像是在隆冬時被扒光拋進冰水,寒冷冒進骨髓穿刺到腦子。
聞憶想將刺穿進腦中的寒冰敲出來,她想著,或許敲出後,還可以用來冰鎮上啤酒。
聞憶重新將眼眸合並,試圖緩解這種痛苦,必然是沒用的。
“果然是要去醫院嗎……”
聞憶自言自語道。
她輕手輕腳出了次臥,向著客廳望了眼。 淩亂摻雜夏日氣息的客廳裏,爛醉如泥的人類,歪七扭八躺在沙發上。
清水讓痛楚弱了幾分,聞憶慢悠悠走到窗邊,微風透過身軀耳畔響起,讓清晨顯得不太無聊。
清晨裏,梧桐樹蔭了整條街。
踏上去醫院征程中,她隨便買了早點,想著給在家的爛泥買些早點。
包子和豆漿的白煙和香味飄散在空氣裏, 掩埋了歲月,剝開了人間煙火味。
街道旁掛著牌子的——張姨早點。
“姨,早啊。”
“哎,早啊,小聞今天起得挺早啊。”
“是阿姨,還有沒有生煎。”
“剛出爐的,來,姨給你拿上,要幾個啊小聞?”
“嘿!謝謝姨!”
煙花人間是讓人希望遠離聒噪,又無法承受孤獨的歸屬。
揭開用油紙包著剛出爐的生煎,麵上金黃色是完美搭配,冒著熱氣,咬開一口,熱氣冒出來,肉包裹著剁碎的粉條,讓昨兒酒水浸泡滿足的胃裏,重新感受到溫暖。
頭疼被舌尖上的味道衝淡,聞憶抬腿走到路邊張姨擺出來的板凳上。
又要了杯豆漿,從口袋裏掏出窩窩囊囊的藥,看了看醫生的囑托後,把藥都倒出來,攥在手心裏,在心裏吼一聲,做好心裏準備,倒嘴裏後,快速吸口豆漿,抬頭往裏咽。
豆漿隨著藥滑進了胃裏,聞憶咂咂嘴,拿起藥和早點,和張姨道聲再見後,起身兩步並做三步往醫院趕。
醫院消毒水味讓聞憶很是厭煩,她在便利店裏順路買了隻口罩帶上。
在等待時,她坐在位上等待時,打開微信通訊錄,點開個名稱叫做“平安順遂”的老年頭像,在止於2014年1月26號的聊天記錄“媽媽走了,不要想媽媽了,我的乖孩。”下打字。
“媽媽,我病了。”
“我快要去找你了。”
“我好想哭,媽媽。”
是聞憶的母親,周時序。
在聞憶所經曆人生裏的大事,除了母親的離世,那麼就是等待著自己的死亡了。
消毒水與嘈雜的喊叫伴雜嗚咽聲 圍繞著聞憶不散去,兒時母親的呼喊愈來愈大,她卻離著岸邊越來越遠。
岸邊傳來風聲。
“再見——”
聞憶沒有聽清,隻好將手覆於心口,向著岸口微微躬身。
腦子襲來的痛楚讓聞憶
她將頭埋進兩膝之間,雙手捂緊耳畔,各種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隻有耳朵裏的心跳聲。
腦子裏傳來的痛楚迫使聞憶抬起頭來,她倚到椅子的靠背上,旁邊的綠植恰好為他遮住了晨光。
眸子裹挾著的困意在此刻傾瀉而出。
聞憶手指鬆鬆散散勾著醫院開的單子,半透明袋子裏,手機微光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