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王島北部的海灣上,有一個麵積不足四畝地的小坨子,坨子上黑乎乎的泥土又軟又肥,抓一把都能捏出油來,沒腰深的雜草鋪山遍野,打老遠一看,真像一個大草垛漂浮在海麵上。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草坨子。
據說,原來這裏是個無名的小坨子。後來為什麼叫成了草坨子呢?這還得從頭說起。
聽老人們講,從前在大王島東頭住著一個名叫玉妹的姑娘,不大點時爹媽都去世了,為了活命,十一歲那年就雇給了島子西頭老劉家當丫頭。一晃十個年頭過去了,玉妹已出落成大姑娘,這年秋就與島上一個名叫望福的小夥子成了親。
東家是個又刁又狠的家夥,為了讓長工們多給他幹活,曆來有個規矩,不準長工隨便回家,家裏人更不準來找,每月隻許初一、十五回家住一宿,不然就要扣全年的工錢。
根據這條規矩,玉妹結婚那天,隻在家住了一宿,天一撲亮兒,就得回去上工。
第二天晚上二更多天,玉妹躺在炕上,正思念她的丈夫,忽聽門外有沙沙的腳步聲,隨著就聽房門吱廈一聲被推開了,接著就覺得一個人向她走來。
玉妹壯了壯膽子正要喊,來人已經到了眼前,她猛地睜大眼睛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丈夫望福。
玉妹吃驚地問道:“這麼晚了,你來有什麼事兒?”
望福滿臉堆笑道:“一天不見想得慌。”
玉妹嗔怪道:“叫人看見多不好,快回去!”
望福說什麼也不肯走。
不等天亮,玉妹就爬了起來,催望福快走。望福卻也很聽話,不等穿好衣服,就轉身不見了。
又一天晚上,玉妹剛要進屋歇著,忽見丈夫大老遠又來了,還大搖大擺地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這可把玉妹嚇壞了,趕緊把他推到屋裏埋怨道,“你怎麼又來了?叫東家看見扣工錢不說,還要叫人笑話的。”
望福一再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再不來了。
眨眼就到了第三天晚上,玉妹推開房門,一眼就看見炕裏邊盤腿打坐地坐著一個人,嘿嘿地朝她直笑,她一看又是丈夫,這下可動了氣,嗔怪道:“你這人好不懂事,不讓你來你偏來,真沒出息。”說著扭頭就往外走。
望福一看可傻了眼,忙跪下來摟住玉妹的雙腿苦苦哀求,一再保證最後一次。玉妹哪架得住丈夫一再哀求,心早軟了,火氣也消了一大半。
一晃就到了下月的初一。傍晚,玉妹連飯也沒顧上吃,收拾收拾就往家趕。走到半道,就見丈夫大老遠迎了過來。
她假裝生氣地理怨道:“都說你老實,可三天不到黑,你往那跑了三趟,叫人擔驚受怕的,今天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一
味為一聽了妻子的話,望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答道:“往哪跑?”
玉妹又道:“晚上你偷偷地到我那裏去,我又不是不認得你,還裝糊塗?”
望福以為妻子在和他開玩笑,也沒見怪,隻說道:“別說瞎話了,這幾天我和東院李海兄弟出了趟海,這不,剛下船就來接你,快回去吧!”
玉妹一聽心裏就嘀咕開了,心想,明明三天晚上你去了三次,還嘴硬。雖然心裏有點不大高興,可也再沒說什麼,不一會兒,小兩口就到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玉妹爬起來,給丈夫做好飯就急忙往回趕。
出門不遠,見道邊坐著一個小老頭,上下穿得破破爛爛,雙手擎著一隻腳,“唉喲唉喲”地在叫喚,嘴裏不住地喊道:“腳脖子嵌了,疼死我了,大妹子,快拉我一把吧。”
玉妹曆來心眼就善,見到這個情景,二話沒說,就去攙扶那老頭。這時就見那老頭就勢伸出一隻手,往玉妹嘴角一抹,嘴裏說道:“再叫你快嘴!”但見玉妹嘴直張巴說不出話了,打這以後就成了啞巴。
轉過年的春天,玉妹已懷孕九個月了,兩口子天天盼著孩子落地,誰知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月又一月,等了一年又一年,還不見孩子出生。
兩口子害起怕來,不知懷了什麼怪胎,玉妹更是愁眉苦臉。
這天傍晚,她暗暗琢磨:人家的孩子是十月懷胎,我懷孩子三年還不落地,上天可真不公!剛想到這兒,突然肚子一陣劇痛,轉眼昏過去了。
等醒過來,隻見丈夫守著一個油光錚亮、盆口大的肉蛋在落淚。她一看全明白了,兩人你看我,我瞅你,傷心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夜晚三星歪了,望福才抹了抹眼淚,又勸慰了妻子幾句,用筐裝上肉蛋,扛著鎬頭往後山去了。
來到山頂,他舉起鎬頭,刨呀、刨呀,刨了一個深坑,抱起肉蛋正要往坑裏埋,突然從山下來了一個中年漢子,隻見他尖嘴猴腮,賊眉鼠眼,見了望福,點頭哈腰地說:“大哥,這孩子埋掉太可惜了,能不能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