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順一大早起來,照常在院中遛鳥,走了幾步,忽又想起什麼來,停下腳步。

他側頭仔細聽了聽外頭靜謐無兩的動靜,咋舌道:“嘖,真是奇了,前兩日還不少掌櫃抬著原石來求玖兒指教,怎麼今兒個都跑沒影了。”

在院子裏石桌上吃八寶飯的虞近香猛地抬頭,大聲道:“父親還不知道嗎,今兒石商又來了,說是帶來不少羊脂白玉,汴京城所有掌櫃都去南城牆湊熱鬧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虞順瞪了她一眼,抬腳就往外直奔。

虞近香夾起一個蓮子,慢悠悠地吃著:“父親可得把家裏的銀票都揣上了再出門,這要是相中了買不起,那可丟人現眼呢。”

虞順聞言腳步一頓,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傻孩子,幾塊羊脂白玉的錢,咱們家還拿不出來了?”

“父……”

不等虞近香開口補充,虞順人已經衝出虞宅,直往南城牆奔去。

果不其然,遠遠的,便看到那熟悉的石商,被一群更為熟悉的老掌櫃們團團圍住。

他以為自己來晚了,便什麼都撈不上了。

沒曾想探頭一看,竟是滿地的原石,圍觀眾人則雙手環胸,空空如也。

一旁的王掌櫃笑著同虞順打招呼:“虞掌櫃來得遲啊,怎麼沒把賢侄女一塊叫上?”

虞順湊到他耳邊,小聲詢問:“怎麼著,這批玉石有問題?”

“害,玉石自然是沒問題的。”王掌櫃說著,視線一轉,落在那石商手上開了窗的白玉石上,“這狗東西,坐地起價呢,比原先的價格高了十倍,你說說,這哪個掌櫃願意出手?”

“嘶……”

虞順吸了口氣,也跟著雙手環胸,擰眉看著石商在那上跳下竄介紹自己這次帶來的玉石有多好。

但無論多好,這價格總歸是令人望而卻步的。

一旦允了這石商漲價,怕是日後都要水漲船高,不可控製了。

如此一來,這利潤便要薄上許多,在場眾掌櫃慣是做生意的,知曉隻要有一個人出聲願意,場麵便收不住了。

因而,眾掌櫃都非常默契地雙手環胸,沉默不語地盯著石商,想叫石商自己知難而退。

石商將開了窗的白玉那一麵,對準眾人,激動的唾沫星子滿天亂飛。

“各位掌櫃,這些玉石可是羊脂白玉啊,可遇不可求的羊脂白玉啊,那都是從西域來的好東西啊!”

“從西域到汴京這一路可不容易啊,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駱駝,各位掌櫃也要體諒體諒我這小小的石商啊,漲這麼點價對你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吧?”

“再說了,現在汴京重造古刹,重塑佛身,正是各位掌櫃賺大錢的好時候啊,大家都來往多年了,捎帶上我一個,也是一種情分嘛!”

石商一個人說了好半天的話,喉嚨都嚎啞了,圍觀的人卻是沒一個有動靜的,都拿冷眼盯著他看。

他屬實是有些泄氣了,悻悻放下手裏的白玉石,一塊又一塊往塞滿稻草的麻袋裏裝,佯裝要離開。

“哼,各位掌櫃怕是還搞不清楚狀況吧,工部急需羊脂白玉,我直接賣給工部,不比賣給你們賺錢?眼下這樁發財的生意,根本不是你們帶不帶我玩的事,而是我願不願意帶上你們!”

“說實話,我也不怕得罪你們,反正這汴京城中能出好貨的石商就我一個,我這次把羊脂白玉賣給工部了,下回再帶著別的玉石來做生意,你們還能不買?總不能各位掌櫃自個兒跑去西域挖石頭吧,你們知道在哪挖,知道怎麼挖嗎?說句難聽的,石頭沒挖回來,人就死在了黃沙地裏。”

石商說著揮揮手,示意身後隨行們一塊將麻袋往馬車上裝。

這下冷眼圍觀的掌櫃們著實憋不住了。

他們一擁而上,將準備離開的石商攔下,一雙雙高舉銀票的手揮向石商:“給我來一塊。”

“我要兩塊!”

“給我來十塊最大的!!!”

王掌櫃舉著銀票高呼的聲音,震住在場所有掌櫃,眾人發自內心地豎起大拇指。

“豪氣啊王掌櫃。”

“不愧是王掌櫃,真乃豪賭。”

前兩日,虞近玖隨意點評了一句羊脂白玉用作佛像雕刻妙不可言,工部便立刻派人收購城中所有大型白玉原石,將五百兩的羊脂白玉原石漲到一千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