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又撒下一把魚食,但池水寒涼,並不見魚兒前來覓食,嬤嬤接過剩下的一些餌料:“池邊風大,公主要多注意鳳體”
長公主看著湖麵上的風吹過掀起的一圈圈水紋,淡淡道:“不過是一點小風小浪”
長公主接過帕子擦手,立刻有宮人上前送上準備好的手爐,她回到亭中,繼續煮茶賞景,隻是有些興致缺缺:“如今天正冷,池子裏的魚兒都不想動,偏人不知道冷,都往外跑的歡快”
嬤嬤看著她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寬慰道:“小郡主隻是年齡小,一時想不開,等過兩日世子就帶著她一塊回來了”
“回來了又怎樣?她太過孩子心性,總想玩鬧沒個正經,你看榮國公府的大小姐,施粥一事辦的就夠漂亮”
“高門貴女向來不是好當的,更何況她身在皇室”長公主說話間更多了疲憊:“嬤嬤,我走過的路,不想悅兒再走一遍了”
嬤嬤重新為她添了一盞熱茶,爐上烤的板栗散發出一陣陣甜香,拿起火夾子翻了幾下:“郡主會懂您的良苦用心的,小郡主金枝玉葉,從小用的,喜歡的無一不是珍品異寶”
“您要她接受一個素未謀麵,又不曾聽聞的人,總是要給她一個接受的時間”
“嬤嬤也覺得那孩子平庸了些嗎”
“公主自有挑選他的理由,隻是奴婢愚笨,看的不夠長遠罷了”
長公主接過嬤嬤剝好的板栗,低頭嚐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嘲諷苦笑,這次,是自己對不住悅兒了。
良久歎息道:“算了,讓那孩子不用再來了,悅兒不喜歡”
“嬤嬤,我可能……真的老了,從前處理這些事情,我從來不會猶豫的”
“我不猶豫,他也不敢遲疑,頭也不抬的就往前走,事情就這樣把我們逼到了那個位置,等我們回頭一看”長公主闔眼想著那人的臉,道:“原來早已入窮巷”
她的聲音幾乎輕不可聞。
嬤嬤想,自己的公主殿下又何嚐不是個可憐人呢,隻是疼惜她的人如今已寥寥無幾了,若是有天自己也不在了,她的公主又能和誰說說話呢……
長公主沒了興致,擺手讓人收了東西。
相府今日要來了一位不常登門的客人,沈相早早的就將人都打發了,自己等在書房。
一直到傍晚那位客人才姍姍來遲。
聽見推門聲響起,沈相將毛筆擱置,起身相迎,淺笑道:“你來晚了,一會兒可得先罰三杯”
林海峰爽朗一笑,端起手旁的茶盞微微向前輕舉:“以茶代酒,先敬沈相一杯”
“林大人許久不來相府,請”
兩人舉杯,林海峰刮著杯口,繼續說道:“在下今日前來,乃是有一事請教沈相,說來慚愧,我家那逆子偷跑出京,至今還未找回來,讓人私底下找了多日”
“但我這兩天得到了一個消息”林海峰手指向北一點,笑道:“那個方向,如今可謂十分熱鬧”
沈相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顧左右而言他道:“林大人怎麼看舒仲負傷,關城失守一事?”
“當日瑛親王曾說蠻族得一猛將,疑有內亂,猛將雖難得,但舒將軍也是老將,論經驗,少有人能比得上,關城失的太快,禦史台懷疑這裏麵還有內情也不無理由”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般敏銳”沈相從一側書架上抽取出最高層,第四本的書冊,一頁一頁的翻過,其中兩頁粘合在一起,撕開後取出其中的密信,一轉手遞給了林海峰。“我想我們兩個的猜測……應該一樣”
“隻有水渾起來,水底的魚兒才會浮出水麵”
“我要借風,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至於有多少人在看,我並不關心”
沈相一番話,可謂是對林海峰打了明牌,他坦言自己對關城一事有所懷疑,而坪洲的幾波人馬中有他的人。
“我明白了”
林海峰心中有了底,同時也更加擔憂自己那還沒找到人影的幼子,眉頭緊鎖著:“但我家孩子還在那邊沒個人影,若是沈相的人遇見,還請把他送到冬臨手上,我家夫人十分擔心”
“這是自然”
林海峰知道,沈書年也在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