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扶她起來坐下吧,天寒地凍。”
長公主有些倦怠,單手支著腦袋,緩緩道。
“舒將軍身死已成定局,而舒意不是,他是軍中主將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西北邊境的機密。”
“你想知道的東西,不僅於你無用,反而會讓你更受折磨……一無所知,對你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
陛下為什麼會在舒意出征之時,賜婚舒嫿和三皇子,旁人隻覺是在安撫舒將軍。長公主目光看向金鑾殿的方向,迎著刺眼的日光皺起眉頭。
我們的陛下,是個有血有肉的仁君……如果有一天,舒家無人,這位戍邊老臣的後人能夠得一周全。
隻是,長公主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目光流轉收回。陛下自己應該也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會這樣早。
舒嫿淒苦一笑:“公主是覺得舒嫿今時今日不受折磨嗎?”
“自父噩耗傳至耳朵,無時無刻,無日無夜,無不磨折——”
她一字一頓,淚落如珠,每一個字都是用勁氣力,從肺中擠壓吐出。
她用力呼吸著,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母親在京中待了多少年,就熬了多少年,十年裏,舒家一樁接一樁的白事,母親病逝,祖母臥床,我守著那個靈堂好像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防備的,就要接受誰的死訊。”
長公主的心口倏然隱隱作痛,她怎麼會不知道,靈堂的黑夜無邊無際,禁錮著每一個活著的人。
舒嫿避開豆蔻的雙手,直挺挺的跪在階前,麵上淚痕猶顯。
“求殿下開恩,讓舒嫿在西北,和家人團圓。”
她盈盈一拜,淚灑當場。
她要去西北,無論舒意生死,她再也不會一個人枯守在京城的宅院中。
關城疫病,元帝焦頭爛額,眾大臣頻頻被召,一連幾日,不得停歇。
林辭已有三日沒有回府,林尚書更是不知幾日,趁著回府梳洗換衣,二人剛碰麵,就有人來報提醒。
就在剛剛,長公主的車駕入宮了。
林尚書很快就理出頭緒,舒嫿去了公主府,一定有事相求。
“那她為什麼會找長公主,而不是去皇宮求皇後,柔妃,亦或者求見元帝?”林辭思考著。
如果說陛下沒有時間見她,她本就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又為何要舍近求遠?皇後,柔妃,與長公主有何不同?
“因為這件事,隻有長公主有可能幫她。”
林尚書一句點醒夢中人,林辭腦子迅速閃過一個關鍵詞。
政事,這三個人中,隻有長公主可以和陛下討論國事!
林尚書眉頭擰成川字形:“關城一事蹊蹺,幾日來所議解決辦法,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陛下著急上火,你伴君側,萬事小心。”
林辭回神,垂頭應道:“兒子明白。”
略微交代了幾句話,林尚書又匆匆離開。
留下林辭,若有所思的在庭院中來回走。
蹊蹺,確實蹊蹺……怎麼就趕得那麼巧,舒意破蠻夷,奪回關城不過數日,疫病就自城內爆發?
蠻夷天降神將,而我軍卻慘失主將?
昨日元帝召見的人中,沈相,太傅……還有馮晞——為何馮晞逗留時間最長?!
林辭一點點抽絲剝繭,幾乎就要看到這件事情的核心所在。
他腳步頓停,竹影綽綽間,心中似有所感。
……馮晞,馮晞,難不成這疫病,不是天災,而是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