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近來諸事繁多,丞相每日都得忙到很晚才回府,門外風雪大盛,沈庭玨磕著瓜子陪長公主聊天,見她坐立難安頻頻張望著外麵,不由開口:“爹應該快要回來了,他身邊有護衛跟著,出不了事的。”
長公主抱著個金玉玲瓏的梅花暖爐,眉心緊皺:“他就算再忙,平常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今日卻晚了許久,我這心裏頭就是不放心。”
這時,一護衛形色匆匆跑進來:“啟稟長公主,相爺的馬車在路上突然壞了,相爺從馬車上跌落下來摔著了,此刻正在朱雀街那邊的回春醫館,說要小公子過去接他。”
長公主當即站起身:“摔著了?嚴重嗎?”
護衛回道:“說是摔到了膝蓋,但也無大礙,就是破皮流了點血,在醫館包紮呢。”
長公主擱下暖爐,吩咐馮管家去備馬車,沈庭玨拍拍手,抖袍起身:“娘,外麵風雪大,路滑夜深,我去就行。”
“不行,就是因為路滑夜深,娘才不放心讓你去,你爹也真是的,居然還要讓你去接。”長公主揉揉他腦袋:“乖,回房沐浴睡覺去。”
沈庭玨係上追影劍:“我去。”
作為一個好兒子,哪能在爹出事時安心睡覺呢?
怎麼著也得親自跑去接人,父子抱團痛哭一場,方顯情深。
“好吧。”長公主並不知他奇奇怪怪的腦回路,見他堅持,隻好點頭答應,伸手給沈庭玨係緊狐裘,叮囑道:“路上小心點。”
寒風仍然在天地間呼嘯,醫館的簾子被風掀起,吹了點點細雪進去。
相府護衛站在門外,搓手嗬著熱氣,見得夜色裏來了輛馬車,緩緩停在醫館門口,自家那個猶如雪白一蓬的小公子從馬車內跳下來,腰間佩了把劍,瞧著還挺英氣。
護衛愣了愣:“公子,您怎麼親自來了?”
沈庭玨奇怪:“爹不是要讓我來接嗎?”
“這風雪天的,相爺怎麼可能舍得讓您冒雪出來?”護衛邊說邊掀開簾子:“相爺在裏頭呢,大夫應該快包紮好了。”
深冬寒夜,積雲蔽月,這種場景往往都是“殺人放火天”。
沈庭玨指尖繞著追影劍的劍穗,想起那個回府報信、帶路帶到一半卻說肚子疼要去找茅房的護衛,不由眯了眯眼。
大夫安靜收拾著藥箱,丞相靠在椅上閉目養神,眼底兩道烏青,鼾聲一下接一下,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會打鼾就好。
說明還活著。
就是睡得太過於毫無防備,被人捅死了都不知道。
沈庭玨快步上前,湊到丞相耳邊,氣成丹田一聲吼:“爹!”
丞相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心髒砰砰直跳,驚魂未定。
沈庭玨拍拍他胸口:“是我。”
丞相緩緩鬆了口氣,活動了下酸疼的脖子:“大雪天的,讓下人來接就好,怎麼自己也跟著出來?”
“聽說您摔著膝蓋,我瞅瞅。”沈庭玨蹲下來,伸手就要去掀他衣袍,動作瞧著好像有那麼一丟丟下流。
“……。”丞相急忙擋住:“咳咳,無妨無妨,就擦破點皮,已經上藥包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