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玨似乎沒察覺到周遭的暗流湧動,繼續緩聲說:“我先前從殿下那兒聽了點事,兩年前鳳陽鎮撫司指揮使進京述職,途經淮南遭遇狙殺,伏擊殺手用的是軍用弩,東宮先是查了各軍營的出倉手令,最終追查到了樞密院暗中發往軍分區的密令,隻是再要深查下去,又不見影子。”
都察院那時對於這場暗殺事件的態度很簡單明了――人既然死在了淮南地界,那絕對與淮南脫不開關係!
因此逼得淮南府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調動了多少資金打點關係,好在最後有紀家出手相助,才得以擺平此事。
都察院一直把持在太子與景王兩黨手中,當時借著命案之勢,兩黨意外和諧,毫不客氣地撕咬著淮南一派的官員甚至經濟方麵的利益,步步緊逼。
淮南府深深記恨著此事,可現今結合沈庭玨的話,細想起來,紀家當初忽然伸出援手,莫非隻是為了騙取淮南府的信任?
軍用弩的出倉調令倘若真是樞密院暗中發出,那麼從一開始,紀家就在算計淮南府,背後一套,當麵一套,裝作假好人伸出援手。
難怪紀章總在父王麵前提起太子意圖削藩一事,分明就是存心挑唆父王與太子為敵,好幫著他一塊扶持康王上位,個老匹夫,真陰險!
蕭瀛陷入沉思,想得麵色有些陰沉,半晌沒有言語,沈庭玨抬起眼皮睨他一眼,一看就知對方已信了個七七八八,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想什麼都覺可疑,之後隻需再設一兩次離間計,讓他們去狗咬狗,想想就開心。
沈庭玨提腕斟了一盞茶:“此事並無確切證據,不可輕易斷論,我說這事無旁的意思,隻是你我也算自家兄弟,純屬提個醒罷了,世子可別往外頭說,免得被康王聽了去,來找我的不是。”
蕭瀛瞧著他幹淨白皙的臉龐,自戀地想,小美人如此好心向他提個醒,說明是很在意自己的。
真令人忍不住澎湃落淚好嗎。
蕭瀛拍胸脯保證:“放心,我不會亂說的,康王那驢脾氣可不好,你以後也少跟他來往。”
沈庭玨敷衍“嗯”了聲,說完想說的話,便沒耐心再同他聊天,站起身,揚言自己要進宮去找太後請安,隱晦下達逐客令。
蕭瀛本來想約他出去遊玩,聞言又不好叫他別進宮向太後請安,想了想,目光熱切:“小侯爺晚上若是無事,咱們……”
“有事。”沈庭玨隨口胡扯:“殿下約去城北看河燈,一起?”
蕭瀛哪裏敢同狗太子一塊看河燈,極有可能被一腳踹河裏喂魚,遂訕笑著搖頭,又期待地問:“那明日呢?你可有事?”
“有,念書,很忙。”沈庭玨揣著手,嚴肅正經,顯然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誰也不能打擾他學習。
馮管家很有眼色地上前,笑眯眯地送客,一邊表示春闈在即,自家公子要忙著勤讀書史,沒時間遊玩,一邊推搡著淮南王世子出門。
蕭瀛滿肚子匪夷所思,不是,都有爵位在身的侯爺了,還需要考取哪門子功名啊?當個富貴閑人吃喝歡樂不香嗎?
待人離開後,沈庭玨便出門去了東宮,吳德全迎上去,說:“殿下去了禁軍營,估計要到晚上才回。”
沈庭玨問:“去幹嘛?”
吳德全感覺他這語氣跟“妻子調查夫君行蹤”似的,麵上恭敬答曰:“自然是談兵家之事,亦或是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