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玨正坐在桌邊吃荔枝,那是客棧掌櫃送來的,說是當季鮮貨,每一顆看著分外滾圓紅潤,是從樹上剛摘不久的。
他剝荔枝的手很好看,手指白細修長,也沒什麼硬繭,完全不像是常年握劍的暗衛,吃個荔枝都吃得細致講究,很像是江南大戶細心嬌養出來的貴公子。
金尊玉貴,確實如傳聞中說的那般好看。
就是長得特別像一個人,也不能說像,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蕭寒燁似笑非笑:“孤的太子妃雖然很好看,但可不是誰都能一直盯著看,林掌門的眼珠子是不想要了?”
林闕仁自覺失態,急忙收回視線,餘光卻依舊似有若無地瞥向沈庭玨,眼底感情好像還挺豐富:“殿下別誤會,在下是見太子妃麵熟,與過世的兄長一般無二,猶見故人,一時有些恍惚,莫非......太子妃就是.....就是當年被殿下帶回宮的小昭?”
“他不是。”
“我是。”
蕭寒燁與沈庭玨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林闕仁愣了愣,視線來回看,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沈庭玨拿過帕子擦擦手,冷靜道:“我是。”
蕭寒燁看過去,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沈庭玨往他嘴裏塞了顆荔枝,大有要他閉嘴的意思。
“當真?”林闕仁喜出望外,激動地湊過去:“十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啊?模樣生得同你爹可真像。”
沈庭玨揣著手手,將他上下打量一圈,隨即給出評價:“人老珠黃。”
林闕仁:“……。”
沈庭玨說得一本正經,表情冷冷淡淡的,但不是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而是矜貴中帶著高冷,雪白又優雅,總給人一種高攀不起的錯覺。
現實也的確高攀不起。
畢竟人家現在可是太子妃來著。
若能攀上這門親戚,自己的威望豈不是更大?
林闕仁想得很美好,全程都保持著一種非常關切的眼神、以及長輩的和藹姿態,惆悵地追憶起往事,沈庭玨時不時“嗯嗯”兩句,表示自己有在聽他說話,態度可謂十分敷衍。
久別重逢,情分本來也不是很深,這種態度才正常。
林闕仁離開後,蕭寒燁當即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林昭小時候的事?”
沈庭玨瞥他一眼。
蕭寒燁凶相畢露,雙手捏住他的臉:“你什麼意思?”
竟敢用這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本太子!
沈庭玨“唔唔唔”抗議著。
蕭寒燁用指背蹭了蹭他微紅的臉頰,問:“為何要跟他說你是林昭?”
沈庭玨答曰:“他有錢。”
蕭寒燁覺得這理由好俗:“有錢就能亂攀親戚?”
“我有分寸。”沈庭玨給了太子殿下一個放心的眼神,湊過去親了親:“我就是看上他的錢而已,不會亂來。”
林氏一些昔年舊事都隻是朦朧猜測,尚不好說,所以他要查個清楚。
蕭寒燁發出靈魂拷問:“所以你也隻圖孤的錢?”
沈庭玨立刻搖頭。
也就圖色而已。
第一次見麵,他就覺得太子殿下既好看又強大,非常值得自己赴湯蹈火。
晚些時候,宋安石例行來給蕭寒燁針灸,順便關心下沈庭玨腦子好了沒。
沈庭玨道:“快了吧。”
宋安石目光懷疑:“各門派之間都在傳你是林闕仁的侄子,議論紛紛,還說是你親口承認的,你記憶真沒恢複全?”
沈庭玨不用想也知道是林闕仁散布出去的消息,嘖嘖兩聲,又沉默片刻,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你覺得我變不乖了嗎?”
宋安石心想,你有乖過嗎?當暗衛時看誰都凶凶的,現在嘛,也好不到哪裏去。
沈庭玨又問:“你覺得殿下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宋安石的嘴巴比腦子反應得還快:“都喜歡。”
好標準的一個正確答案!
沈庭玨果然被取悅到了,擺手讓宋安石進去給蕭寒燁針灸,自己則帶著馮管家又出門逛街去了,打算買些小話本和土特產什麼的。
施完針後,蕭寒燁額頭都掛上了薄汗,吳德全拿著手巾幫忙擦拭,又吩咐內侍去燒熱水。
蕭寒燁短暫調息片刻,單手解開腰間皮扣,一邊脫外袍一邊問:“小玨呢?”
吳德全端著藥上前:“他……”
還沒“他”出個下文,玄虎衛就匆匆來報,說是焚火堂派人偷襲了兩大門派,滄海幫與天元派的弟子被悉數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