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片雲也無,瓦藍色的天空高遠澄淨,蕭承凜站在校場上,看著仍在操練的一隊隊士兵。
他文采不行,卻是治軍的一把好手,承桓帝將樞密院的兵暫交到他手裏,重新整頓,這些兵雖然戰力不弱,但能練出來補充給前線去真刀實槍廝殺的卻不多,因此即便眼下不用被拉去打仗,蕭承凜也不許任何人怠惰操練,一直住在東山校場練兵。
聞驚崆隔了大半月才見著人,當即拉去了醉仙樓喝酒。
“禁軍職在護衛京城,弱了會遭人窺伺,可戰力太高了卻也不行,練得過於精銳驍勇,被心懷不軌之人所用,反成其害,樞密院的兵也是同個理。”聞驚崆拿過兩隻玉盞,給他倒了一杯:“兵要練,但不可隻費心在一方身上,得學會各方牽製。”
“我這不是閑著嘛,跟文官耍嘴皮子我又不會,也就隻能練那些個兵,說不準等調令下來,他們還能補給前線,幫皇兄打仗呢。”蕭承凜嫌玉盞小,喝不痛快,直接拎起酒壇豪飲,反正這會也沒人管。
蕭堇泓約了好些個文士去酒樓用膳,謝閣老要他一塊陪同,多聽多學,廣交賢才,謝少裴不情不願地上了景王府的馬車,蕭堇泓看他臭著張臉,好笑道:“怎麼,在生外祖的氣呢?”
謝少裴倚著車壁,自嘲一笑:“我不過就是塊朽木,祖父偏要將我當璞玉來琢,要不然這會,我還在遊山玩水呢。”
蕭堇泓“哎”了聲,抬手拍拍他肩膀,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姿態:“不到時候,別急著妄自菲薄,你我年紀相仿,先前一塊念書時,分明學得比我還好,若是肯下功夫,今春狀元必定是你,不過現在努力,也不晚,外祖年老,謝家嫡出唯有你一個,自然是要靠你來接手。”
他像極了苦口婆心的長輩,奈何謝少裴依舊一副對生活失去熱愛的頹廢樣:“我平庸頑鈍,可別指望光宗耀祖,入朝也頂多隻能任個閑缺,混日子罷了,不比你,胸有大誌,慣會折騰。”
蕭堇泓沒聽出裏頭的嘲諷,正要再繼續教他做人時,謝少裴已經閉眼假寐,明擺著拒絕交流。
醉仙樓和紅袖院是沈庭玨的地盤,城中又大多是伍家的產業,幾乎遍布東宮眼線,蕭堇泓每次談要事隻選在朱雀街那家古玩鋪,前堂照常做生意,後院議事,侍衛會把內外都盯得嚴實,隻有平常會見文人墨客,才會安排在醉仙樓。
謝少裴給自己安了一個“冷漠寡言”的人設,全程對誰都愛搭不理。
蕭堇泓有心熱絡氣氛,引薦他與那些個文士結交,奈何謝少裴不肯多做交談,把場麵弄得很是尷尬,氣得蕭堇泓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恨不得拎他起來狂揍一頓。
蘇硯在春闈後便被丞相調去了江城辦差,半個月前才回來,和席承章推了好幾次景王的邀約,今日不好再拂了對方的麵子,落座後正襟危坐,伺候的下人在旁奉著巾帕請他們擦手。
蕭堇泓親自斟酒:“這是私宴,都不必拘禮。”
蘇硯兩人如今都是丞相的學生,不好隨便站隊,對於景王的屢次暗示,皆選擇裝傻充愣,蕭堇泓不僅不惱,反而更加客氣,表現出來的親近仿佛隻是出自於一片愛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