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本宮與你玩笑呢,太子殿下還真是天真。”說完長一收斂神色,長槍一橫指向二人,“殿外的兵卒們還忙著呢,還要多謝太子替本宮掃清殿內的耳目。今日之後,大澤肅皇帝被庶人宮長寰刺殺,上陽宮力挽狂瀾救駕於微,但因來遲一步,不幸皇帝已經死在了逆子手中。不知道這個結果,兩位可還滿意?”
“你你你...你胡說什麼!父皇還在呢,我沒殺父皇!”
太子慌張了起來,口不擇言,又想到長一的話,這時恐懼才徹底的漫上心頭。
半晌,太子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像一條困於籠中的鬥獸,目眥欲裂。
“叛亂的是你,是你!你要卻要把這汙名栽贓到我頭上!賤人!”
長一躲在晦暗的燈火裏,遠處的朝陽已經漸漸突破了重重雲霧,散發出一絲冰冷的晨光。
“太子怕是神誌不清了。”
長一抬腳向前,一步步走向階上。
“這樣弑君弑父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此時,癱坐在太子懷裏的宮序年早就明白了長一的意圖,心如死灰。
“兒呀,你與為父都糊塗了。防狼一輩子,卻不想還是讓這惡狼撲了。”
長一隻覺得好笑。
“兒臣隻是個狼崽子,狼崽子長大了,沒用的老狼自然就該退位讓賢。何況,狼崽子記仇的很,她險些被老狼咬死的經曆,可沒忘。”
說完,長一忽的靠前,宮長寰捏著匕首的手被驚得一顫,然後,一雙柔軟又冰涼的手,又緊緊捏住了他握著的匕首。
長一靠近宮序年的臉,一字一句道:“尤其是,那隻老狼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哺育狼崽子的母狼咬死,烏鴉尚且反哺,你卻讓她再無天倫。”
“陛下,你這一生,在乎過我母後嗎?在乎過我和弟弟嗎?從小我在宮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你是從,可你呢!”
長一怒火噴薄而出。
“你卻連一點點的退路都不肯留給我。”
說完,不等宮序年再說話,長一猛地捏緊了宮長寰手中的匕首,橫向一拉。
熾熱的血液噴薄而出,撒滿了長一的頭頸。
宮長寰被這變故嚇得呆在了原地。
他有膽子謀反,有膽子挾持君上,但實在沒膽子弑父。
他這一生雖然恣意,但也著實懦弱,沒有親眼見過任何的血腥打殺,這是第一回,也是唯一的一回了。
宮序年捂著脖子,嘴上一張一合,發出難聽的“嗬嗬”聲,似乎想從斷裂的喉管擠出什麼話來,掙紮了半天又無能為力。
隻能眼睜睜怒目圓瞪看著長一,在血流盡後,無力的癱倒在冰冷華麗的龍椅之上。
長一歪頭看向宮長寰,他的身上的衣服早被宮序年的血液浸濕,整個人籠罩在血色的陰霾裏,呆呆的愣著。
半晌才感受到長一的視線,轉頭看著麵前同樣被血色染紅的臉龐,忽然笑了起來。
大約是被刺激的甚至有些失常了。
但瘋了卻不是免死的金牌。
做戲做全套,長一直起身子,抬起手中的長槍,直直的朝著宮長寰的喉嚨刺了過去。
天亮了。
終於亮了。
熹微的晨光照在宮牆殿宇之上。
宮牆裏已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來來往往打掃戰場搬運屍體的士兵來回穿梭。
宮人們仍舊嚇得瑟瑟發抖,有些膽大的卻抓住表現的機會開始清理起滿階的血色。
“殿下,大臣們已經到了。”
長一就地坐在殿門口的石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衰敗又新生的場景,一言不發。
趕路加上一路的廝殺,她許是累極了,甚至有些瞌睡。
桑持披了一件衣服在她身上,但沒有換下染血的將袍。
華麗的外衣,下麵罩著滿身的血色。
良久,三三兩兩的腳步聲在宮門口響起,繼而轉為大聲的踢踏。
長一進城之後,就命人將眾臣府邸團團圍住,以防生亂。
現在一切已經結束,自然應當讓他們來送一送他們的皇帝。
但是長一沒有讓長虞來,她私心裏,總是不願意他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而且,待會的場麵恐怕會更不好看,她不想在他麵前表現的太過狠厲,隻讓人帶長虞至太極殿,和禮部、宗正一起準備大喪奠儀。
眾臣一路看著散落的血液和殘肢斷臂,幾乎挑不出幹淨的下腳地,進到宮門,眼前的高階之上隻那個身影,看起來也十分頹然。
眾臣好不容易各自找了一個可以下腳的還算幹淨的地方站定,然後齊齊下拜。
“本宮終究晚了一步,太子弑君奪位,已經被本宮正法。眾卿,節哀。”
臣子們突然迸射出一陣陣劇烈的哭嚎,不隻是驚嚇還是哀悼。
半晌,下方才傳來一個鎮靜威嚴的聲音。
“稍安勿躁!”
是魏程墨。
他定定的看著長一,拾階而上。
停在距離長一兩三階的位置,看著長一華服之下的滿身血汙,心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