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箐箐,年齡二十六,國內一流大學曆史學專業的本科生、研究生、現博士在讀。真不是我就多麼熱愛科研,非要從事學術研究,實在是就業形勢太過於嚴峻,形勢所迫。但凡能讓找到個專業對口的地讓我待著,我也不至於天天為了這些個論文整日在宿舍蓬頭垢麵,仿佛隱世高人似的。
“喂,箐箐呀,下周六下午別忘記了。我都和陳阿姨說好了,她兒子就在你們隔壁的T大,也是博士生,你可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電話那頭高音頻的聲音完全掩飾不了說話人內心的激動。
“知道了,我會去的。”我掛掉了電話,靠在椅子上。
唉,小時候吧,天天被逼著好好學習,一旦有任何早戀跡象那絕對是會引起學校和家裏緊急戒備,放學順路與男同學一起走路回家都能被拉到班主任辦室談心,然後我爸爸媽媽再深夜親子交流兩三個小時,從小到大,我還是沒有過叛逆期,全心全意投入學習了。這上了大學,好不容易離開他們的視線,調劑到沒幾個男生的曆史學專業,身邊男生不是名花有主,就是歪瓜裂棗。對於男性這種生物,頂多存在於各類言情小說裏的臆想。到了研究生,博士生,他們又開始擔心了,女兒竟然已經二十六了,還是母胎SOLO,開始各種想辦法安排相親。搞得和舊社會似的,把身世背景調查清楚,兩人見個麵,身心健康,沒問題就可以送入洞房了。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愛情,與其這樣,我寧可單身一輩子。
叮!突然收到體檢信息,這不是我們導師參與了一個重大考古項目,需要去個省外封閉式研學好幾個月,出發前讓我和同門一起去做了體檢。看到體檢信息時我都有些詫異,竟然讓我去複查,存在患病風險。自問這二十幾年,我基本沒有暴飲暴食,也沒有抽煙喝酒等不良嗜好,有晨跑的習慣,除了偶爾晚睡,應該身體不會出什麼問題才是。抱著懷疑的態度,我還是去了醫院進行了複查,結果卻如晴天霹靂,讓我無法接受,白血病晚期。拿著沉甸甸的檢查資料,腿似有千斤重,耳朵裏一直響起醫生的話,“如果你覺得結果有問題,也可以再去別的正規醫院檢查。我們這邊經過詳細的檢查,基本可以確診,建議你盡快入院治療。”
“對,說不定弄錯了。小說裏不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弄錯樣本,虛驚一場。”這樣的念頭一直在我腦海裏盤旋。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又去了兩家醫院,可是結果都是一樣的,即便入院治療也不過是多幾個月的時間。坐在醫院的過道,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我始終接受不了這樣殘酷的事實。除了念書我還什麼都沒做,我還沒有出過國,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我還沒有工作,我還沒有孝順過父母,我還沒有去坐過一次摩天輪……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這樣不公平。我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一定意義上來說我是個好人,我好好學習,不浪費糧食,我熱心助人,經常獻血,周末都去孤兒院做義工……為什麼是我,我的人生難道還沒有真正開始,就要結束。老天,你也太殘忍了!
“箐箐呀,下午的約會不要忘記了。”媽媽的短信發了過來。
看著媽媽的短信,我淚流滿麵。如果爸爸媽媽知道了我的病情,他們得多難過,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姑娘,沒事吧?”坐在我旁邊的阿姨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擦幹眼淚,笑了笑,避開人群,走到了醫院旁邊的公園。
此時已經是深秋,公園裏的樹大多變了顏色,黃的、紅的、陽光下甚是絢爛。往日並未覺得這些日常的風景多麼迷人,然而現在卻覺得它們異常美麗。我們總是被父母老師催著長大,被老板同事催著幹活,趕考試,趕畢業,趕工作,趕地鐵……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哪裏會有閑情逸致多看一眼身邊 的風景,身邊的人。我走在湖邊的林蔭道上,任這涼涼的秋風透過樹枝,吹過麵龐,回想著自己過去的二十幾年的寡淡人生,竟如一張白紙,寥寥數語便可以概括。
“來人呐,救命呀!”突然,我聽到不遠處的湖邊有人在呼救,我翻過護欄跑了過去。隻見一個孩子在湖水裏撲騰,岸上的阿姨已經手足無措,焦急地喊著救命。因是工作日,公園裏並沒有什麼人。
“你打110,120!”說完,我脫掉外套,鞋子,跳進了湖水中,刹那間,冰涼的湖水湧了上來。小男孩子已經沉入水裏,一次兩次,我潛進水中,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小男孩托出水麵,此時,我已經精疲力竭,岸上阿姨踩在水邊,一隻手拉住欄杆,一隻手拉住小男孩拉了上去。看到小男孩得救,我的心安了下來,就在我在想怎麼上岸時,腳上一陣抽搐,竟一點勁也用不上,就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我往下拽,怎麼也掙脫不了,掙紮許久,感覺到我的身體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慢慢地往下沉了下去。刹那間,我腦海裏閃過爸爸媽媽的臉,心裏滿是不甘,就算還有幾個月可活,那好歹也讓我好好地活過這幾個月呀,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接受要死的事實,沒想到死亡竟提前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