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女(1 / 2)

王氏用手捏下額頭:“應酬不應酬的,不就那麼一回事,說來我也不願意這樣端著呢,可是呢,她就這麼一副樣子,那我也隻有順著。”胭脂噗嗤一聲笑出來:“娘,這話要傳到外頭,又要被人說,定北侯夫人還當是在她那鄉下時候呢,以為這權貴之家,也是和她那鄉下的小家是一樣過的?”

這回王氏伸手改捏女兒的鼻子:“就會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再說我嫁他的時候,他不過軍中一小校,還不是定北侯呢。”

“是,是!”胭脂伸手摟住自己娘的肩膀:“所以呢,娘就這樣過日子,不用在乎別人怎麼說。”

王氏有些無奈地把女兒的手握住:“那你呢?胭脂,別嫌我嘮叨,我曉得你看不上那些男子,可是二娘都要尋婆家了,女兒家,總歸還是要……”

胭脂放開抱住王氏肩膀的手,靠在一張榻上:“娘,我和您說過了,等再過幾年,就入道去道觀裏待著,橫豎誰也不敢欺負我。至於再嫁,娘,尋遍整個京城,那些名門子弟,一個比一個都不像男人,要我嫁他們,不如自己一個人過。”

說著胭脂麵上笑容帶上一絲調皮:“再者說了,我可不願有人不滿地對我說,有那樣一個娘,難怪你也是這樣沒規沒矩,不懂道理。我的娘,怎能被別人說?”

王氏笑容裏的無奈加深一些,這話是胭脂初嫁時,她的婆婆英國公夫人所說。

當初定北侯府和英國公府聯姻,真算得上京城的一樁盛世,成親當日,曹王妃親自送嫁,那嫁妝從定北侯府門口差不多擺到英國公府。

嫁妝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天子禦賜的一柄玉如意。這樣盛大的婚禮,在數月後還被人議論。

隻是這樣盛大的婚禮,並沒有保證胭脂和英國公次子夫妻和順,尚未滿月,夫妻之間就變生肘腋。據說那日胭脂無故責打丈夫身邊的寵婢,而丈夫怒發衝冠,指責胭脂不賢。

夫妻大吵一架之後,胭脂回了定北侯府,接著就是英國公上疏天子,要代子休妻。內中詳情並沒多少人知道,隻知道胭脂再沒回過英國公府,英國公府把嫁妝還給侯府。這樁婚姻,就此不再存在。

至於那位引起這樣大事的寵婢,之後並沒有人提起她。

王氏把女兒的發攏一下:“娘知道你不愛聽,可是現在和我們在鄉下不一樣了。”胭脂歎氣不語,鄉下媳婦,遇到不滿的事,和丈夫卷起袖子打一場的並不是沒有。

可是這京城裏人?胭脂不由諷刺一笑,那日英國公夫人這樣說胭脂,胭脂當時大怒頂撞幾句。英國公夫人登時不滿,罰胭脂下跪,胭脂雖跪了一跪,可回到房裏也忍不住向丈夫抱怨,丈夫自然向著婆婆,兩人吵起來,胭脂打了丈夫一巴掌,旁邊的婢女過來擋。這才有所謂責打寵婢的事。

那樣男子,連挨打都要讓婢女過來攔,這樣的男子,怎能托付終身?他們的風度翩翩,不過是去哄哄那些無知無識的人罷了。

王氏拍拍女兒的手:“你自己有主意,我也說不得你。胭脂啊,當初我就不該教你凡事要靠自己。”

胭脂又笑了:“娘若不這樣教我,我們母女在那村裏,外祖去世了,爹爹又在外打仗生死不明,早被人欺負死了。這樣的話,就算爹爹回來為我們報仇,我們不過也是那墳裏的幾根枯骨,爹爹哭一場,還不是別娶?”

王氏和定北侯胡澄,從小一個村裏住著,後來胡澄去從軍,數年後回家奔母親的喪,隻是軍中一小校。因著胡母生前遺願,況且戰場上都知道刀槍不長眼。鄉鄰說和,就趁了未滿百日時,胡澄把王氏娶過門,成親不到十日,胡澄就又上了戰場。

王氏送走丈夫,也就安心在家等著胡澄,誰知這一等就是十四年,等天下初定,先帝封賞有功之臣時,胡澄得封定北侯,這才遣人接妻女進京,那時胭脂都已十三歲。

王氏帶了女兒一進侯府,就見到劉姬帶著兒女在那下拜。王氏不去受劉姬的拜,從包袱裏抽出擀麵杖就往新任侯爺身上招呼。打的胡澄圍著定北侯府跑了一圈,打的劉姬摟著兒女,難得地露出不可思議神情。

打的下人們沒一個敢上前說一句,隻想著有這麼一位夫人在堂,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

獨有胭脂在那嗑著南瓜子興致勃勃地看,畢竟自己的娘忍了這十四年,必定是要把這口怨氣給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