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褪去，夜幕降臨。
看著還在跟娘忙活的鳳兒姐妹倆，李固忽然有些後悔不該回來。莫名其妙中多了一個媳婦，還是那種說句話能羞上半天的極品小姑娘，大姨子到是敢說敢做，可那潑辣勁也真讓人頭疼。
看著她們把剩下的肉，骨頭，下水都弄完，李固爹緩緩開口說道：“丫頭，你們過來下，我有話說。老大，你也過來。”
李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在這個家中他根本說不上話，而且他也不知道說什麼。鳳兒有恃無恐的，她是不怕李家反悔，除非不想要名聲了，小玲兒還是捏著衣角，默默地站在姐姐身後。
“當初是我和你爹定的這門親事。”李固爹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原想著挑個好年頭，熱熱鬧鬧的把倆孩子的親事辦了，誰知道老天爺不開眼，竟折騰咱們，你爹也就這麼走了····”
鳳兒和小玲兒的臉上都有些悲傷，就聽李固爹繼續說道：“小玲兒是個好姑娘，我老漢眼睛沒瞎，看得出來。但如今我家老大是當兵的，身不由己，一年到頭都在營裏··”
“叔，那怕啥！”鳳兒接過話頭：“固哥當他的官軍，我妹子在家伺候老人，照顧弟妹，這是當媳婦的本分。”
“你莫急，聽我把話說完。“李固爹忽然被打斷，半天也沒下文。
李固忽然插嘴說道：“要打仗了，我們這一軍肯定是要上前線的，府兵邊軍都撥到了我們軍中，可能翻過年就要跟胡人開展。仗一打起來，誰都不敢保能活著回來。小玲兒還這麼小，萬一我要有個好歹，不就誤了她的終身？”
外屋的李固娘手一哆嗦，手裏的肉掉了下去，愣愣的忘了撿。李固爹的眼角動了動，長歎一聲，沒再說話。
“呸··呸··呸··”鳳兒一臉急色：“大吉大利，你這人怎麼咒自己呢。再說這太平年月哪有仗打。”
“騙你作甚。”李固笑笑：“就算不讓我們軍打仗，直接調到吐渾穀戍邊去，一去三五年，跟守活寡有啥區別。”
“這··”鳳兒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
“你們爹跟我是過命的交情。就算小玲兒跟老大沒定親這回事，我一樣會管你們。”李固爹緩緩開口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想好了，就算不嫁過來我李家也把你們當親閨女待，有我們一口就有你們的，將來你們出嫁時候也肯定風風光光的。”
鳳兒和小玲兒都默不作聲，鳳兒一臉的糾結，小玲兒則是紅著眼圈兒，半晌姐姐才問妹妹：“妹子，你咋想的？”
“叔。”小玲兒似乎鼓足了勇氣，聲音比蚊子大了不多少：“我嫁！事是你和俺爹定下的，爹臨終的時候也是整個意思，俺不敢違背。”說著看了李固一眼：“俺是女人，這是就是命，要是命好能給李家留下一兒半女，命不好俺就···”
“你怎麼這麼傻呢！”李固忍不住叫出聲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一輩子的幸福就在這幾句話上了。明知道嫁的人隨時都可能去打仗，還要嫁過來，支撐她的到底是什麼呢！
“俺是傻。”小玲的眼角不住的掉淚：“俺親舅舅就戰死的，俺舅母過的什麼日子俺也都見著過。可俺姐今天當中鄉親們的麵把話都說出去了，以後俺還能嫁誰。”
呃···吐沫星子淹死人的年代，一個定過親的姑娘怎麼能嫁的出去的，就算嫁出去也讓人背後嚼舌頭根子。
“妹子，姐···”鳳兒的淚一下就出來了，拉著妹子的手，嘴唇動著就是說不出話來。
小玲兒一擦臉上的淚水，忽然綻放出從未有過的神采，笑著說道：“叔，挑個好日子把我們的事辦了吧。”
“中！”李固爹一拍膝蓋，轉頭對李固說道：“你該回營裏回營裏，定好日子家裏給你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