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逢朕之壽誕,河清海晏,時和歲豐。誠邀卿等入宮,共襄盛舉。欽此!”
“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楌晟接過內官頒下的聖旨,緩緩起身,取過備好的酬金。
“劉公公一路辛苦。”
劉叢一臉諂媚地接過,雙手作揖道:“替皇上辦差,是奴才的福分。皇上,可是時常念叨著王爺,就請王爺不日啟程,早些同皇上團聚。”
劉叢婉拒了祁楌晟的宴邀,辦完正差便告了辭。
祁楌晟將劉叢送上馬車,假裝沒聽見帳幔放下的那一刻,從禦輦裏傳來的那聲冷哼。
劉叢此番乃奉旨出行,禦輦頂上皆是玉雕的盤花龍鳳,還縷著金邊。車前的四匹良駒威風凜凜,車後還跟著浩浩蕩蕩的旗隊。
一旁的賢王府被襯得,實在不夠瞧。
劉叢坐入輅內,跪在一旁的小太監便示意車馬出發。待劉叢靠坐閉目,小太監心領神會地輕捶起主子的腿,仿佛方才的宣旨,費了多大心力似的。
察覺到手邊多了一件物什,劉叢抬眼。
“這是晉源縣知府送給公公的土特產,怕公公回宮路上閑悶,給公公嚐嚐鮮。”小太監手上動作沒停,輕聲回道。
劉叢打開箱子,隨手拿出一顆半掌大的珍珠,光澤溫潤。
“晉源府這幾年,靠著紜州的水運,日子還真是越過越好了。都是皇上恩澤啊!”
“那……怎地這賢王府?”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捧著話。
“哼,一個有名無權的王爺,封了地又如何,還不如他一個父母官撈得多。想當初,賢王離宮,可是被抬出去的。寒酸……”
劉叢輕蔑地笑了一聲。
“寒酸又能怎麼樣呢,能活著就不錯了。這些年這晉源知府奉旨回稟,都說賢王在這晉源府逍遙,實乃閑王。不過……隻當是皇上聽的一個笑話罷了。”
“當年賢王離宮時,奴才還未進宮,隻聽聞當年先帝……登基,隔月賢王出生,可是一番天降祥瑞之說。”
“祥瑞?哼……那也要有福享才能瑞。”
劉叢盤著手裏的珍珠,心情倒是暢快。
“他要怪,隻怪他那個好哥哥!狼子野心急不可待!趁著先帝身體抱恙,膽敢在皇宮大內搞巫蠱之術,不然……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公公是說,那位因謀逆被處死的……”
“哼……先帝就這麼兩個兒子,一個被處死,一個年紀尚幼。先帝殯天時,賢王才七歲,難當大任。再有天降祥瑞,也萬難扛起這大盛江山。幸有當今聖上這位胞弟,雄才蓋世,我大盛朝才得以有如今的國泰民安。”
小太監了然點頭。
“什麼祥瑞,什麼禍福。那都是天定的!聖上登基後,對這個小侄兒可不薄啊,允他在宮裏跟著幾位皇子一同讀書。要不是他當年殿前無狀,衝撞了聖上。又怎會從皇宮裏養尊處優的賢王,變成如今落魄寒酸的閑王呢。人呢,就得認命。”
劉叢左手拿著珍珠,再掂了掂右手祁楌晟送的繡袋,隨手一拋,將繡袋丟給了身旁的小太監。
“賞你了。”
“多謝公公。”
馬車漸漸行遠,祁楌晟還站在府門外望著馬車碾過的痕跡,直到再也看不見儀仗高舉的牙門旗。
祁楌晟緩緩回過身,朝著站在自己身側的常安,伸出兩根手指。
“兩炷香。”
說完便笑著往府裏走去。
常安看著已經沒影的儀仗隊,氣得直跺腳,也隻得回去領罰。
他沒事兒跟王爺瞎打什麼賭。
康嬸一邊掃著後院,一邊朝著蹲馬步的常安絮叨。
“你說你,哪回在王爺這兒討到過便宜。”
常安蹲著馬步,沒好氣的說:“不就是赴個宴嘛,死太監跑得比兔子還快。”
祁楌晟這會兒再沒了方才端站的模樣,倚在門柱上,捏起幾顆鬆子,正煞有耐心的剝著。
“我們這賢王府,不說一貧如洗吧,也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請一次客,怕是要花費府裏一年的俸祿,劉公公哪能忍心呢。”
這鬆子可真費手!
“本王如今這境遇,怕是連那知府都差一大截,勉強活著就不錯了。”
真不容易!剝出來一粒仁兒。
“左看看右看看都撈不到油水的地方,回頭讓皇上知道,還赴了個宴,虧大了。人家劉公公也不是什麼門族都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