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鄭雙龍這邊,江野才重新轉過心思來,在村子裏,還有好幾十個昨天戰死的護衛,關於怎麼處理?還得江野這邊拿個主意。
直接運送回鴻基?顯然是行不通的,這種仲夏天氣,不出三天,屍體恐怕就得外爛內腐,再營生出一些不知道的疫病,那可就真個是得不償失了;直接在這邊挖個坑埋了?於情又是不忍,不管怎麼說?出來的時候是一起出來的,那回去時候,總得一起回去吧!死了?那就燒成骨灰,把骨灰包好了,帶回去。
說做就做,在村子裏的空場上,先用鬆枝柴禾,架起好幾張柴床來,因為死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好幾十個護衛兄弟。把屍首清洗幹淨,把手腳筋脈用匕首挑斷,而後換上幹淨的衣裳,再幾人一起抬了,放在柴床上。
早早在一邊搭建好的供桌,蠟燭,三牲祭品,香煙繚繞;供桌下麵是一個陶盆,陶盆裏是正在燃燒的紙錢。
江野把最後一把紙錢放到陶盆裏麵,接著身邊劉漢生遞過來的火把,走上前去,身後的劉漢生,廖大寶,張義,薑白眉,張十一,張禮,隨後跟上,和江野一樣,劉漢生等人手上,也是人手一個火把。
在柴床四周,是早早陣列而站的護衛隊,肅穆而立,了無雜聲。
山風起,樹梢響,黑雲聚,遮天際。原本日頭當空的天上,一下子灰暗下來,無數的黑雲,隨著愈刮愈大的風,四下裏聚攏過來,其間,隱約中,有雷聲滾滾。
江野把火把搭在柴床的一角,火苗飄忽,引燃了事先安排好的著火物,在剛開始的青煙過後,整個柴床上火光四起,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柴床就被火焰全部覆蓋,也包括躺在柴床上的護衛隊屍首。
一處,兩處,全部的柴床都已經引燃。
一聲,兩聲,零星的哭聲逐漸彙聚,不再壓抑。
風來,把柴床上的火苗,拉伸著,延向天際。
雨來,把柴床上的火苗,擊打著,試圖澆滅。
風愈疾,雨愈急,火愈猛,江野的哭聲,劉漢生的哭聲,護衛隊的哭聲,愈發大。
“熊熊烈火!”一個聲音,穿過哭聲,被風,傳得好遠。
“熊熊烈火!”無數個聲音,蓋住了急雨,堵住了疾風,從山坳中回轉過來。
“熊熊烈火,焚我殘軀;生當人傑,死亦鬼雄;山河有淚,天地同祭。”
“熊熊烈火,焚我殘軀;生當人傑,死亦鬼雄;山河有淚,天地同祭。”
已經燒脆的骨頭,輕輕一捏,就碎成粉末;把粉末歸藏在一個臨時趕製的木盒裏,而後把狗牌放在最上麵,最後用蓋子蓋上。蓋子外麵,有最後兩道工序,一個是用刻刀,把狗牌上的所有信息,陰刻在蓋子上,一個是用熬製好的鬆脂,把盒子與蓋子一起粘住,粘死。
等太陽重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已經一身破爛裝扮的鄭雙龍,帶著同樣是破爛裝扮的季初五,阮十三,還有本就是破爛裝扮的役夫們,再有就是一身謀士幕僚打扮的朱思苟和周春華。
按著江野的意思,鄭雙龍將在今天,去往那伐南邊,與鄭主的大軍彙合,而後報喜,邀功,請策,北伐攻城。
就在昨天晚上,江野又親自過來,和鄭雙龍交代了一遍,順便清走了鄭雙龍包袱裏的酒肉吃食,而後阮十三等一眾役夫們也遭到了同樣的待遇。至於朱思苟這邊,江野幹脆讓季初五扮作是朱思苟的車夫,周春華扮作是朱思苟的管家。三人這次跟隨鄭雙龍去往鄭梉大營,一個自然是幫助鄭雙龍得到更多的功勞,一個也是監督著鄭雙龍,不要鄭雙龍嘴大心粗,漏了江野這邊的底細。當然,在這之前,朱思苟和周春華二人,還負責監督鄭雙龍演戲,一直得演到見了鄭梉為止。
江野這邊,自然也不是無事可做,幾十個骨灰盒,也不能隨身帶著,江野幹脆安排薑白眉出來,單獨領著第一百人將的二營,把骨灰盒護送回鴻基城去,至於回去之後要做些什麼?江野也有特別的交代,先是找到負責營建的冒辟疆,按著江野的要求,單獨建一棟樓房,用來供奉帶回去的骨灰盒;再有就是,這麼些時日過去了,張管家必然已經回了鴻基,薑白眉要做的,就是配合著李虎一起,操練張管家帶回來的青壯新丁們;還有就是,江野這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個具體的回去時間,在雲南的李熊,怕是要在江野之前,帶回來第一批的煙草,薑白眉還要做的,就是和李熊,陳老板一起,保證第一批紙煙製造成功,能夠有一個好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