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這麼不鹹不淡了幾天,幾日之後,都督府的管家火急火燎來鶴鳴藥堂,點名要許杭過府。
許杭拿了藥箱就走了,匆匆趕往都督府。
都督府裏出事的不是汪榮火,而是他新納的一房小妾。這小妾過府不過幾日,長得自是如花似玉,原是城東酒樓的琵琶女——阮小蝶,被汪榮火偶然路過看上,強搶回來,養在府裏。
不過這琵琶女倒是很有骨氣,三天兩頭撞牆上吊,打死不依,汪榮火大約是真稀罕這阮小蝶的可人容顏,竟也每每都把人救回來了,叮囑人好生看著。
可尋死之人,怎麼著都能找著空子。今兒一早,阮小蝶趁人不注意,灌了自己一大碗附子湯,這會兒手腳冰涼,臉都鐵青了。
許杭一到,就被人請著進了阮小蝶的房間,汪榮火在床邊背著手來回踱步,急得滿頭大汗,一看見許杭忙叫:“快!快看看能不能救回來!要是救回來,以後在賀州城,我一定保你大富大貴!”
許杭上前搭住脈搏,匆匆把了一下,然後問道:“幾時喝的?”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廚房裏有綠豆湯嗎?”
“綠豆湯?”一旁的丫鬟春杏瞪大眼睛。
“有還是沒有?”許杭一麵問,一麵拿金針封住阮小蝶的心脈。
春杏點頭:“有、有的。今兒廚娘煮了一鍋。”
“快去端一大碗來!”
許杭話說得急切,春杏連跑帶爬,須臾之間,就捧了一大碗來。許杭接過,對汪榮火道:“都督,煩勞將夫人扶起來。”
汪榮火聽聞,幾步上前,輕扶起阮小蝶,靠在自己懷裏,許杭捏著阮小蝶的下巴,輕輕一用力,迫使她嘴唇輕啟,將綠豆湯用力灌進去,又在她胸前順氣,令她不得不咽下去。
阮小蝶昏迷之中灌下去不少,有些來不及咽下的從嘴角流下。
等許杭全部灌下去之後,他在她胸前用力地拍打幾下,阮小蝶哇的一聲,身子一翻,將喝下去的東西通通吐出來。
春杏眼疾手快,將痰吐盆遞上,那些穢物就全進到盆裏。
等她吐得差不多,又灌了一碗綠豆湯下去,這回沒給她催吐,而是讓她緩緩消化。
這時候,汪榮火再看過去,阮小蝶臉色稍霽,胸口起伏很劇烈,整個人還暈暈乎乎的,但是性命無虞。
他長舒了一口氣,給阮小蝶順順氣,然後放倒在床上:“真是虛驚一場…”然後又對許杭問道:“這就算無礙了?”
許杭這會兒就細細把脈了:“沒有大問題,但是還有點餘毒,我再繼續給夫人施針開幾服藥,按時服用就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嗯,不錯。”汪榮火有些賞識許杭。
許杭的臉上不見樂也不見喜,隻是專心給金針消毒,道:“施針時間有些久,我需得靜心,都督可否清一清人?”
汪榮火大手一揮,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又說:“好好好,先生慢慢來,我在前廳給先生備下好酒菜聊表謝意。”
烏泱泱一堆人,即刻都走了。
紅桃檀木的閨門一關上,聽著腳步聲走遠了,許杭才用金針在阮小蝶人中一紮,阮小蝶嬌小的身子微微一顫,眉頭一簇,喉間是喑啞的一聲嚶嚀,然後慢慢睜開雙眼。
她的眼睛是很美的丹鳳眼,隻是此刻有些無神。
她先是恍惚地看著床頂,然後知覺才慢慢湧上來,她伸出手,看了一會兒,知道自己還活著,就瞬間絕望地哭了起來。
她這裏正掩麵哭著,就聽到一個清冽的男聲:“你身子還虛,這麼哭很傷身的。”
阮小蝶側過臉一看,床頭坐著一個男子,她嚇得躲了一下。待看清那人手裏的金針和腳邊的藥盒,這才明白過來:“你是…你是大夫?咳咳……是你……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