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碼頭渡口,像一隻張大嘴的鯊魚。
一艘船停在岸邊,寥寥幾個工人在準備開船,都顯得意興闌珊的。
遠遠有一輛拉貨的牛車慢慢靠近碼頭,隨後碼頭邊一個穿黑鬥篷的人就衝了過去,將牛車上的一位老人扶下來,二人對視一眼,抱頭哭作一團。
鬥篷滑落,正是阮小蝶。
“爹爹!看到那琴弦我便知道你還活著,老天有眼,咱們可算熬出頭了!”
老人也是垂淚不已,轉身向牛車上的一個人影跪了下去:“這還要謝您啊,恩公!活菩薩!老漢死了到陰間也要給您當牛做馬!”
車上那人沒什麼臉色,反而有些涼薄,說:“快上船吧,再遲就走不了了。”
阮小蝶有些擔憂:“恩公,雖然說您先前讓我買火車票當做迷霧彈,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安全離開賀州城嗎?”
車上那人又說:“都督的‘大煙’已經被司令銷毀,這船沒有再查的必要了,不會有人對一艘空船起疑的。你們上船之後,找個機會下船,不要惹人注目。往西北的城市去,那兒不是司令的權力能夠得著的範圍。”
“嗯。可是…”阮小蝶有些躊躇,好看的眉眼擰在一起,“恩公,你真的無礙嗎?若是東窗事發,我們一走了之,你可、可怎麼辦……”
“這個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那人對著手哈了哈氣,“你隻要別再出現在賀州城,就不會東窗事發。還有,也不需要叫我恩公,幫你也是我有我的目的。”
阮小蝶很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她知道,這話是在寬慰她不要有愧疚不安之心。她人微言輕、無能為力,隻能跪下,重重磕頭,堅定無比。
“恩公交代的事,小蝶一定會辦到的!”
扶著自家爹爹,阮小蝶匆匆離去。
自此,賀州城就少了一段曼妙歌聲和一雙靈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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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州城這幾日還是沒什麼大變化,汪榮火的死還是一團亂麻,不過抓不到凶手,上麵一直催,汪榮火屍體也不能下葬,就在冷庫裏凍著。
原本這事傳上去,最驚訝最震驚的是軍統,軍統極度懷疑是段燁霖和汪榮火私人恩怨,數次發電報、打電話,厲聲責問。
段燁霖起初還解釋一兩句,後來也懶得搭理,幹脆讓袁野自己和他父親交代來龍去脈。
說來也怪,自從袁野將都督案中的幾個疑點證物交上去後,軍統那邊就消停了下來,不再催著段燁霖抓凶手,反而是急著讓他結案。
而當他們要求軍統退回證物以存檔備案時,發現寄回來了東西裏,獨獨少了那隻金釵。
這故事,越發匪夷所思起來。
正當段燁霖和軍統之間來回折騰時,許杭很悠閑地去法喜寺上香了。
法喜寺其實是賀州城香火最少的寺廟了,它坐落於半山腰,山路難行。然而許杭卻覺得,這兒的風景最好,誦經禪師最有學識,不像山腳下那些隻顧賺人香火錢的俗家子弟。
他還沒進門,掃地的小沙彌就雙手合十:“許施主別來無恙。”
他已有三個月沒來了,以前每個月他都會來這兒一次,點長明燈,抄大悲咒,打坐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