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雲之死
溫暖的春風輕拂大地,煙花三月的揚州桃花都早早的盛開了,秦淮河水,日夜不停的滾滾流動著。
時光荏苒,逝者如斯。轉眼間,辛醜之變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如今已是大夏國承天三年。那血淋淋的一夜,似乎已經被人遺忘,再也沒有人提起那是是非非。可似乎那新君即位,終究是手段過於陰狠,連上天都看不過眼。這三年來,北方連年大旱,而南方則是澇災不斷。
民間一鬧災荒,倒黴的自然是平頭百姓,辛辛苦苦的勞作了大半生,一次災荒就有可能使之全家家破人亡,徹家蕩產。山東、河南、江浙等地,放眼望去,俱是災民哭聲載道,令人不忍正視。更有甚者,北方旱災嚴重之地,百姓無以為食,餓死者遍地皆是。最後竟致紛紛含淚易子而食!
然而有幾家憂愁,便有幾家歡喜。一到如此災年,普通百姓生不如死,卻有別人樂得大發橫財,隻盼得這災情最好再重些。那煙花之地開秦樓楚館的,便是此類。如今有災,正是去以賤價大肆買進女童之機,要知一逢災年,那賣兒賣女者是遍地皆是,且價錢一定比往日要便宜許多。父母明知那是火坑,也想著總強過在身邊活活餓死的好,都紛紛給親生兒女頭上插了草簽,任如狼似虎的有錢人挑來撿去,直如販豬賣羊一般。
“秦哥哥,我們要去哪裏?”小雲坐在馬車上一路說個不停,興奮至極,拉著秦雙的手問個沒完。
“去一個很美,很好玩的地方。”秦雙笑著回答。
“那裏可能吃飽飯?”小雲天真的問。
“當然能了,到時叫你撐得睡不著覺!”
“那,為何我爹爹他不跟著一起來啊?”
“這……以後休再想你那個狠心的爹,他都把你賣啦!”
“我爹是很好很好的,不許你罵他!”
“好,是哥哥錯啦!架!”秦雙笑著摸了摸小雲的頭,又給快馬加了鞭。
秦雙今年十八歲,相貌看上去並無出眾之處,唯一特點便是皮膚天生的黢黑,似這樣的少年,想來必是沒有什麼女人緣的。而秦雙卻偏偏日夜紮在女人堆裏,因他是揚州有名的大妓院“藏春苑”裏的雜仆。
妓院裏的雜仆,人皆俗稱“龜奴”。名字不好聽,地位也是低賤。秦雙之母本就是這裏的老妓女,生下了他,從小便在這風月場中長大,自然也就以此為職業。
這次江浙一帶澇災鬧得厲害,老板立即著遣十幾個雜仆帶了些銀子趕赴災區采購女童。秦雙和幾個雜仆來的是浙江東南的一個臨海小鎮,逗留了幾日,買了三、四個十來歲的女孩,便返揚州而來。
小雲便是秦雙在小鎮上花了十兩銀子買的,十二、三歲年紀,模樣可愛乖巧,可算是這一批裏最出眾的。小雲並不知他們是幹什麼的,自然也不知自己的未來的命運會是怎樣。
秦雙是自幼在煙花之地打滾打出來的,自是學得一副八麵玲瓏,油嘴滑舌的性子,平日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十句話裏倒有九句是假的。偶而不小心說出一句真話來,倒是臉紅耳赤,心跳加快。
他在藏春苑呆了也有十八年了,真是見慣了那妓女倚紅賣笑,夜夜作新娘的場麵。對於那些被人賣入火坑,因不願接客而被打被辱的女孩,也都是見慣不驚,麻木不仁了。卻是不知為何,他始一見這小雲,便油然生出一種親近之感,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所謂的“男女之情”,還是那種哥哥對妹妹的感情,總之麵對著這個天真可愛的小雲,秦雙便無法動歪念頭,一心想著怎樣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秦雙買她時,隻含糊說自己是揚州大戶人家的仆人,買了她回去做丫環。並沒說是來自妓院的,小雲信以為真,開開心心的就隨著他們上了路。
馬車行了一日,眼看天色已晚,秦雙等人便就近投了一家旅店住宿。
“嘿嘿,那奶奶的,你看那個小妹子,生得還真叫俊俏,直看得老子心癢癢的!”眾人吃飽了晚飯,幾個小女孩都回房去睡了,還剩秦雙等幾個雜仆還在喝酒。老王是這幾個雜仆裏年紀最大,資格最老的,此次出行他儼然便是眾人之首。這時他喝得醉眼惺忪,隻咧著大嘴盯著小雲遠去的背影,大聲淫笑著。
“嗬嗬,王爺確實好眼光,這小妮子年紀雖小,生得確是不賴!”旁邊另一個雜仆也跟著湊趣。
“秦雙,你小子還真他媽會挑!”老王笑著拍了秦雙的肩頭一下。
“哪裏,哪裏!最後還不是王爺您拍板的?我可不敢居功!”秦雙也陪笑著,心裏卻一陣緊張,暗罵道:‘你奶奶的!長得那般醜樣子還敢亂動這小妹子的主意!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他生怕這淫蟲喝高了竟敢對小雲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