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溪沒能從宋鏡嘴裏問出來是什麼樣的路能讓她這般言之鑿鑿。
外麵夜已經深了,葉溪帶來的人也隻得在驛館留宿一夜。
畢竟幾個月沒見,軍中大小事務需要彙報,葉溪好酒,平日在軍營不能喝,眼下得了機會,便叫人拿了酒來,一邊淺飲一邊與宋鏡說話。
他已經知道蘇致遠去世的消息,斟酌著道:“雍都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節哀。”
宋鏡捏了酒杯在手裏,她用拇指摩挲著杯壁上粗糙的花紋,語氣沉悶地看著葉溪道:“本宮記得你父母雙亡,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也沒了,葉溪,被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是什麼感覺?”
葉溪沒見過這樣的宋鏡,他所了解的宋鏡愛恨分明,如同烈火一般,做起事情來一力降十會,至真,至狠,葉溪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宋鏡。
不等他組織言語回答宋鏡,就聽她道:“我曾以為,我娘的死是因為我沒有權勢,可如今我有了權勢,可以左右別人的生死,卻還是被迫失去在意的人,為什麼?那我一直拚命掙紮,奮力地去搶去爭是為了什麼?”
這不是葉溪想要追隨的主君,他一把按住宋鏡的酒杯,拿起酒壺傾身倒滿,言辭堅定道:“那是因為還不夠有權勢,權柄怎可與人分享,臥榻之側,豈有他人酣睡之理。”
宋鏡沒有接話,隻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次日是個好天氣,風和日麗,碧空如洗,這樣的天氣在遇龍河十分難得。
宋鏡一到軍營,負責遇龍河軍需調動的林將軍的副將朱羽便來稟告她,高越將林將軍叫走了。
宋鏡眼神能凍住人的骨髓,這幾天朱羽在高越那裏受了不少氣,原也一肚子不滿,如今遇龍河身份最大的人回來了,見宋鏡的確不喜歡高越,便如實告狀。
“他來後,葉軍師和林將軍便設宴款待了他,誰知他在宴會上就問起來軍中的事情,當時葉軍師推脫了幾句,隔日他酒一醒來就把林將軍叫了過去,先是問了軍需,又問了近來半年的調動,闕伏的動向,甚至還問起軍中的訓練,沙盤演練,作戰計劃。”
這些大多都是軍中機密,朱羽見宋鏡的臉色越來越沉,急忙解釋道:“殿下放心,林將軍並沒有全說,算是半說半糊弄,前日,那姓高的問起作戰計劃,屬下在旁邊跟著,看將軍麵色為難,便說了一句此乃軍中機密,恐怕要有殿下允準,他反手給了屬下一個耳光,說主子不開口,沒有奴才該擅自插嘴的規矩。”
這話說完,宋鏡終於開口了,“將軍什麼反應?”
朱羽以為她在生氣,放低了聲音道:“將軍素來能忍,殿下是知道的,他當時生氣,被軍師拉住了,軍師說咱們粗人不懂雍都城的規矩,那高越便趾高氣揚地走了。”
怕宋鏡怪罪林將軍和葉溪,小心解釋道:“殿下別生氣,他身份特殊,您還沒回來,咱一時半會不敢得罪她,怕雍都城不好交代,他這樣的蠢貨,明日他要進軍中看演練,到時候叫兄弟們演他幾下吃吃苦頭就出氣了。”
他告完了狀,又反過來安慰宋鏡,宋鏡的神色並沒有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