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義噎住了。
今兒也就和娘子大概說了下,起了想法,往後的事,他還真沒考慮清楚。
看著自家兒子,老爺子眼裏帶著一抹失望,卻沒多說什麼。
“明日去一趟杏兒村,把孫童生請過來,石頭也到啟蒙的年紀了。”
今年這位孫童生也三十有八了,今年院試是來借錢去的,沒中。
院試三年一次,再往後他就四十出頭了,這年代都已經兒孫滿堂了。
屢試不中早就沒了心氣,多年家裏負擔著科舉,孫童生家裏卻是負擔不起了……
“爹,您這是,早有打算?”
老爺子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緩緩道:“當年讓你啟蒙,本來以為你小子能有點出息。可惜,你自己不爭氣。”
“既然你和娟兒都有了離開村子的想法,那麼我這個做爹的當然也不反對。畢竟家業以後都是你和石頭的,不想守著那也是你們的選擇。我和你娘也關不住。”
“我這個做爹的,頂多幫你們把著,鋪好路。石頭怎麼樣,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天分。”
“若是個爭氣的,家裏也供的起他應試科舉。哪怕不成,能寫會算將來也不至於丟了家產。”
“往後如何,還得看你和娟兒怎麼謀算。你爹也四十出頭了,還能再看著你們幾年?”
一番話,讓張忠義眼眶一紅,“爹……兒不肖,讓您費心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閉著眼睛點點桌子,將茶杯推過去。
張忠義連忙續上茶。
“營生問題,家裏還有間鋪子。年底也就到期了,到時候租不租出去你自己看著辦。明年正好是新縣令上任的時候,我這個當爹的還能撐幾年,往後能不能在縣城立得住,你自己思量。”
“兒明白了。”
張忠義起身行了禮,一瘸一拐的進了屋。
心裏沉甸甸的。
恍惚間,他仿佛看了年少時自己放浪形骸,他爹也不多責問。
後來娶了妻才穩了些性子。
雖說二十好幾,卻一直以來都生活在被老爺子庇護的下。
家裏的大小事都有老爺子操持著,隻是,今天老爺子給他上了一堂課。
他爹,也會老的。
不可能護著他一輩子。
他也是當爹的人了,往後還會有兒孫,這個家以後如何,還得看他和石頭。
這個年代人的壽命並不長久。
四十歲已經算是步入老年階段,他張家幾代人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活到六十三。
張忠義的祖父就是前幾年石頭出世後,見到家裏香火有了繼承,安安心心走的。
夜裏,張忠義在房裏和劉氏嘀嘀咕咕了一晚上,天色快亮了才歇住。
一大早,張忠義就帶著劉氏收拾好的臘肉和禮物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從下河村去杏兒村十六裏路,可不近,來回都得兩個半時辰。
加上如今腿腳不便,更是慢了些。
太陽露了頭,張瑾良才麻溜的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