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黃昏已至。
高順看看天色,回身向雇傭軍們下令尋一片隱蔽的地點紮帳休息,自己則向身邊一個三十五、六歲的青壯男子問道:“田將軍,我們今天就在這裏歇息一下吧。”
這位田將軍,竟然就是原北平的守將田疇田子泰!北平被胡虜圍攻的時候,他率眾死守了幾近半年,最後因為兵力損失太大,曹操的援軍又被胡虜擋在了河間、易京,田疇不得已之下隻能帶領著北平城僅剩下的不到三千的將士開城出擊,打出了一條血路掩護北平城中剩餘的百姓向沿海奔逃。後被胡虜追上,三千將士幾乎全數戰死,田疇自己也差點壯烈,最後是在沿海備船接應百姓的陸傑急帶了雇傭軍來救援才救回了田疇。救是救回了田疇的命,但田疇身負重傷,轉送到濟州之後光養傷就是半年,傷好之後還要作一些康複治療,一來二去的直到近日才隨濟州補給船隊來到右北平。
田疇解下隨身的水袋喝了幾下,活動了一下手腳道:“高校尉,我已經不是北平守將,當不得將軍的稱呼。我不過是一個忍辱偷生之人,回到這裏都自覺無顏麵對昔日戰死的弟兄們。高校尉若不嫌棄在下,喚我表字即可。”
高順現在已經四十六、七歲,年長田疇十餘歲,聽出了田疇的語氣中的悲傷之後,高順伸手拍拍田疇的肩膀道:“即如此,我年長你數歲,就喚你一聲田老弟吧,你也不必以官職相稱,喚我高兄即可。田老弟你其實也不必自責,當時你北平守軍不過兩萬,卻能在十數萬胡虜的圍攻之下堅守半年,最後還以三千死士殺出重圍,救護北平百姓安然登船往赴濟州,這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是問天下間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
田疇搖搖頭道:“偷生負義之人,實不敢言勇。”
高順道:“罷了,我們不說這些喪氣話。田老弟,等這一仗打完,我們將胡虜誅除之後。你有什麼打算?我家主公陸夷州你也認識,他與曹公也算是多有往來交情不錯,不如戰後我請主公為你向曹公說幾句情,你再度鎮守北平如何?其實真論起來,你也是有功無過之人,曹公也當樂得接下這個順水人情才是。”
田疇在草地上躺下,凝望著天空沉思道:“打完仗嗎……老實說,等北疆之戰打完,把胡虜盡皆逐出關外之後。我不想再出仕為官。其實很早的時候,那還是在曹袁相爭,曹公大勝的之前,我就打算隱居農耕。過些平淡安心的日子。後來世事變遷,袁氏逼我太狠,我不得已之下率族人加入雇傭軍圖個安身。本以為能隨陸夷州去夷泉定居。卻沒想到陸夷州為了幫曹公剿滅烏桓,勸我回北平助曹公一臂之力。再往後就……高兄,你能不能在這一仗中不把我的名號顯出來?待戰後我想隨你們回還夷泉,就此隱居。我的族人現在在夷泉好像都過得不錯吧?我也想回去看看他們。”
高順想了想道:“這個到不難。你與主公有一麵之交,想信主公也很樂意接納你這樣的人才在夷泉定居。你即不願為官,那麼在夷泉與族人一起農耕經商,或是鑽研技藝。再怎麼樣混個衣食無憂是沒問題地。在夷泉那裏。像你這樣身懷其才卻不願為官,自己經商行業過得富裕逍遙的人不會少。”
田疇微微點頭:“我那時治理北平數年。常常聽聞往來的商隊說夷泉各州是好地方,自己也早想去那裏看看。等北疆之戰終結……不提這些了。高兄,這裏離北麵的帶河大概還有一天多些的路程,今天讓兄弟們早些歇息,明日拂曉動身,至天黑之前便可趕到帶河下寨。”
高順擺了擺手道:“田老弟你說地一天路程是指主徑官道吧?這條道隻怕我們走不得。初登陸時我就派出過兄弟去探查,發現北平到帶河渡口這段官道胡虜每隔三十裏就修起一座鹿砦,每座鹿砦中都留兵千人。這一路我們如果從官道過去,至少也會驚動到兩到三個鹿砦中的胡虜,如此則與我們這一隊人馬的所訂之計不合,恐誤大事。”
田疇聞言沉思了片刻道:“那不如明日啟程之後先向東行四十裏,暫且避開官道與胡虜鹿砦,借東麵的山林為潛行之蔽?隻是走這條路的話道路難行,行程上會至少擔誤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