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朝陽伴著晨露冉冉升起,祝穗打著哈欠剛起身便看見今日送來的合宮請帖。

祭月節,是大乾的傳統盛日,這幾日舉國歡慶燃煙花、放河燈來慶賀豐收也祈願明年風調雨順,既是盛節這幾日都不必到朝,一下子少去了很多事,祝穗自然也是樂得清閑,於是早早的乘著禦輦到達舉辦合宮宴的宮殿。

祝穗站在宮簷下抬眼瞅著牌匾上亮晃晃的提字,這橫七豎八的字,每一筆都落處都十分怪異,與其說是某位大師的即興書法倒不如是小眾審美的行為藝術,她實在琢磨不透這字的深意,不由得出聲詢問。

“這字....有何深意?”

“陛下,這是您親自提筆的額匾,具體深意也隻有您才知道...”大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祝穗點點頭,內心慨然:原來是祝巫歲歲的傑作,難怪像一坨狗屎一樣。

幽深狹長的宮殿兩側整齊擺列著紅木透雕的桌案與配套扶手椅,祝穗粗略掃過,約摸有百十來套,她不禁嘖嘖感慨祝巫歲歲後宮龐巨,這光是每晚翻牌子都得好幾個宮人托舉著挑選吧,但以祝巫歲歲的嬌淫荒誕的脾性,恐怕夜禦十男也不是不可能。

祝穗被宮人攙扶著坐上殿內主位,帝王主位在幾層階梯之上,有帝王俯瞰萬物之姿的寓意。帝王位稍矮一點的兩側各設了一套桌椅,應該是祝巫歲歲最為寵愛且信任的麵首坐在此處,兩位中的一位鶴川少卿她早已見過,隻是另一位卻從未聽人提起過。

祝穗不禁開始好奇,另一位大人又是怎樣的絕色,難道比鶴川還清冷絕塵?亦或是與之大相徑庭的人間富貴花的模樣?

宮人們見陛下今年竟然提前早到,一時手腳慌亂點燈上席,眾歌姬舞姬提前結束排練緊張的候在門外,靜靜等待著傳喚。

鶴川不知何時坐在身側的椅子上,他一如既往的一襲暮灰緞麵圓領袍,衣袍上則繡著暗紋竹葉,衣著雖古樸簡單,卻仍無法掩住粗衣下的文雅高潔,祝穗看著他愣愣出神:明明已淪落到身陷汙泥的境地卻仍然是一副凡夫俗子不可染指的高嶺之花的清雅氣質。

正想著,陸續有人進來了。

一個、兩個...三個.....各色各樣的絕色美貌青年才俊從宮門外亮相走近,個個有著卓越的風姿與不凡的相貌,祝穗端起的酒杯緩緩放下,臉色不敢表露任何波動異色,內心卻早已被驚歎到。

既有儒雅風度滿腹詩書的白衣才俊,亦有一襲紅衣獵獵湛藍眼膜獨具西域美的少年,也有青袍錦衫生得溫柔細膩,脈脈含情姿色奪人的翩翩少年郎。

這些男子個個容貌絕色,年齡看起來約摸十七八至二十歲出頭。

祝穗再一次對祝巫歲歲的審美給出了滿分的肯定,祝巫歲歲這人雖然荒誕殘忍,但是在審美這件事情上卻是極其的認真重視絲毫不含糊,祝巫氏就好像一位要求藝術品有著極高完美的挑剔收藏家,這位收藏家四處搜羅掠奪精美絕倫的藝術品,而她收藏的藝術品個個都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與不俗的外觀,種類十分齊全,風格也極具多樣化。

各自行禮後紛紛落坐入席,宮人此時呈上來一折冊子,足有厚厚一遝,按年分冊而訂。祝穗咽下酒液粗概翻閱著,這些冊子裏麵詳細記載著後宮男子們的名字、身世與來源。

這些男子一部分是各國進獻來的皇族質子,美其名曰是質子,不過是送給她換取短暫太平的可憐犧牲物罷了。一部分則是祝巫歲歲四處掠奪強搶來的,另外一小部分則是朝中大臣舉獻的,而其中衛淞舉獻的最多足有二十餘人,幾乎是每隔幾月就會塞幾個進來。

祝穗從後往前粗略的過一遍,這厚厚一遝的冊子裏麵記載在宮的人數可不止眼前這百十人,少了足足一半。

“既是合宮家宴,為何人數未能到齊?”

“稟陛下,有宮階的大人都在這了“”

祝穗為其感慨,後宮無論何時何年代,它都是一座深不可測的牢籠,將眾多心懷理想抱負的少年囚禁在此。在這個看似夢幻的宮廷,卻沒有封賞,沒有宮階,甚至連凰帝一麵的相見都是奢望。對於那些沒有恩寵的人來說,後宮隻是一個充滿壓抑和失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