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滑落,小鹿般的圓眸映於晚霞塵囂中,浮在俗世人間裏。
那雙本該盛滿星辰的燦爛眸子浸著陰霾,如同星空被拉上帷幕。
殺硯秉著公正公開的原則不放過任何圓眼嫌疑,在她眼前使勁出招,最後用劍尖對準瞳仁直直刺下。
陸清月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眼珠死寂毫無生氣。
殺硯及時收劍抱拳道歉,給她係上綢帶,“得罪小師父還望見諒。”
陸清月禮貌淡笑並無責怪,“官爺恪盡職守保衛百姓,辛苦了。”
空遠拉了拉她衣袖,抬手指天示意要趕路。
殺硯放行,親自把韁繩塞給陸清月,目送失明師徒牽馬離開。
不遠處殘血煩躁甩開破風,他有正事懶得聽兄弟抱怨。
破風追來,“你評評理,林姑娘身陷囹圄危在旦夕,逆霜不去救居然還挑撥離間!”
殘血剛好瞥見眼蒙綢帶的師徒背影,“那是空遠大師?旁邊瞎子是誰?”
殺硯答:“大師剛收的弟子。”
破風撓頭,“瞎子會騎馬?”
一向嚴謹雞蛋裏挑骨頭的殘血嗤笑,“你仔細看看那匹馬,最次等的貨馬,模樣看著還行腳力差勁,也隻有瞎子才會買來駝貨常人哪會用?”
陸清月嘴角抽搐,她能聽見。
不過也正因為這匹最次等貨馬,她僥幸逃過殘血複查。
她和空遠一起牽韁繩登山梯,金明寺乃大柯最威嚴的寺廟,常有後宮妃嬪到此念經祈福,聲名遠播。
空遠的木屋位處半山腰,離山頂古寺還遠,平日無人問津安靜幽深。
自從他誤吞湯藥聲啞不能誦經後,住持悲憫命人幫他造了一座小院,他已在此獨身居住多年。
陸清月早已摘下綢帶隨師父進院,彎月悄然高掛,山間蟲鳴清涼。
空遠在她手心寫,“灶台有土豆和糙米,我熱一下就可以用飯。”
她拉師父坐好,“今後弟子服侍你。”
陸清月借著月色在院子摘了一把青菜,用熱油炒香土豆丁,倒入糙米飯做了兩碗香噴噴炒飯。
空遠聞著熱飯香氣,用手指寫道,“謝謝。”
陸清月歡樂扒飯嘴裏模糊應著,“謝謝師父願意收我。”
以後這便是她的家,無需四處流浪擔驚受怕。
空遠繼續在她掌心問,“你的名字?”
陸清月思索片刻,“我叫嶽輕,山嶽的嶽,一身輕鬆的輕。”
空遠淺笑,不急不緩寫下兩句詩。
才高自覺風雲闊,情重反疑華嶽輕。
陸清月笑著搖頭,她叫“嶽輕”隻是因為這是“清月”反過來的同音字。
“師父,我做的飯好吃嗎?”
俊逸出塵的和尚含笑落指,“好吃。”
陸清月咽下飯拍胸脯保證,“以後我每天煮給你吃。”
陸清月真的安定下來,跟著師父編草鞋種瓜種豆,金明寺每月十五會派人查看空遠情況,確認他活著就行。
嶽輕的出現對他們沒影響,俗門弟子不剃發沒甚新奇,兩瞎子激不起任何水花。
三個月後,深秋。
趙景辰正殿禮佛後獨自沿山路散漫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