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由心生 五(2 / 2)

“寧國府,榮國府,金銀財寶如糞土。吃不窮,穿不窮,算來總是一場空。”其實,這樣的民謠應該也有警示的效果,隻是人人都是我來做事頭戴網的糊塗。

旁觀者清。大凡閱讀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賈寶玉的生活原型是曹雪芹本人。

現實中的曹雪芹也“不稀罕那功名”,“又不為世人觀閱稱讚”,他的個性亦是:逆潮流而動,走自己的路,骨頭還是比較硬的。

丫鬟晴雯的死,隻是在預示林黛玉之後的淒涼。晴雯是寶玉不在時孤單地死去的,而且她的遺體據說是“女兒癆死的,斷不可留”,便立即火化了。

誰都知道,晴雯和寶玉之事,錯不在晴雯本身。晴雯與寶玉的親近,所謂的大觀園內出了醜事完全是蒙冤受了誹謗。

那麼,之後的林黛玉“一聲杜宇春歸盡,寂寞簾櫳空月痕”也就應對了《葬花吟》“他年葬儂知是誰?”“花落人亡兩不知”的宿命。

如同誄文所說的原因:“固鬼蜮之為災,豈神靈之有妒?”事實,在給予香草美人種種命運的同時,曹雪芹更多的是通過她們不幸的遭遇寄托自己現實的政治感慨。

事實,林黛玉和晴雯沒有什麼多大差別。一個是丫鬟,一個寄人籬下投親靠友。林黛玉要和薛寶釵一爭高低,封建社會製度下隻能是淚盡而紅斷香消。

曹雪芹寫作時是一個悲憫者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他無法看清當時真正造成悲慘命運是一種階級之間矛盾的激化結果。

消滅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社會製度才是唯一的出路。

曹雪芹將晴雯比做芙蓉仙子,林黛玉想象成一株絳珠草。他的愛隻能局限在這樣子的自我安慰之中無可調和矛盾。

作為一個封建時代的文人,我對曹雪芹可算是高山仰止了。他不是一句才華橫溢能涵蓋的。

這裏,我無法道盡《紅樓夢》詩詞曲賦諸種的美妙韻味。最後,再舉一些實例和大家分享。

題大觀園諸景對額(第十七回)

《沁芳》

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

【說明】從曲徑通幽處入石洞,佳木蔥蘢,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向北,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俯仰視之,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玉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橋上有亭,亭上題此一額一聯。

《杏簾在望——稻香村》

新漲綠添浣葛處,好雲香護采芹人。

【說明】這是題大觀園中人工造成的田野山莊的對額。

杏簾在望、稻香村:因為此處“有幾百枝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賈政等人想題作“杏花村”,還叫人做一酒幌,用竹竿挑在樹梢頭,以湊合唐代杜牧《清明》詩:“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賈寶玉嫌題額陋俗,以為不如因舊詩“紅杏梢頭掛酒旗”題作“杏簾在望”,或據“柴門臨水稻花香稱為稻香村”。唐代許渾《晚至章隱居郊園》詩:“村徑繞山鬆葉暗,柴門臨水稻花香。”明代唐寅《題杏林春燕》詩:“綠楊枝上囀黃鸝,紅杏梢頭掛酒旗。”

“新漲”句:新綠,指新鮮的春水。浣,洗濯。葛,蔓生植物,多長於山間,煮取它的纖維,在長流水中捶洗幹淨後,可以織布製衣。《詩經、周南、葛覃》:“薄(語助詞)洗我衣(指葛衣)”。寫一個新婦很勤,洗淨葛衣才會娘家。舊說此詩頌“後妃之德”,所以用“浣葛”事也合元春身份。元春後來就賜名此地為“浣葛山莊”。這句從田莊背山臨水寫。

“好雲”句:好雲,指雲能生色,又兼喻“噴火蒸霞一般”的杏花,所以說“香爐”。以雲喻盛開的花是詩中常例。芹,指水芹菜,多長於水邊,《詩經、魯頌、泮水》:“思樂泮水,薄采其芹”。泮水,泮宮之水;泮宮,學宮。後人就把考中秀才入學為生員,叫做“入泮”或“采芹”。所以“采芹人”又指讀書人。這句又暗喻元春為貴妃,如祥雲庇護著賈府。兩句字麵上說得是村野人的事,切所題之景,而出典則又“入於應製之例”,且同用《詩經》語,寫山、水、杏花諸景,而不著“山”、“水”、“杏”等字,都是舊詩技巧上的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