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時是我竹馬。
我們三歲時便認識了,他隻大我一個月。
他充滿陽光,長得也很好看,很受歡迎。我平凡普通,是芸芸眾生中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個。
許懷時七歲時離開了,去了我沒有去過的京城。我當時很不舍,大哭了一場,眼睛腫的像兩顆核桃,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很溫柔的說:“望舒,別哭我會回來的,不會忘記你,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我一直以為我離開他,照樣也可以過得很好,往後的幾年裏,我的眼裏卻再也看不到別人。我將感情付之於他,可笑至極。
許懷時再也沒有回來過,我等到十六歲,終於明白當時的他不過是為了哄我。至於會不會忘了我,我也不想再去追究。
可是我終究沒有勇氣忘記他,我記得他便好。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我十六歲那年。
我出了車禍,眼睛受了很嚴重的傷,失明了,這裏的醫院不太發達 ,剛好周叔叔被調去京城工作,便把我們一家都接了過去。
手術很順利,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我也漸漸可以看得清東西,但見不得強光,白天須得戴上墨鏡才能出門。
正值暑假 ,我為了補貼家用,便在一家便利店兼職。午後容易犯困,天氣也炎熱 沒多少人來買東西,我就打起來盹兒。
兩聲輕響把我驚醒,我這才抬眼看到少年的正臉,幹淨硬朗的短發,有些桀驁不馴放蕩,夏季校服的紐扣開著兩粒,隱約漸露出半藏的鎖骨,整體慵懶的氣質。眼尾末端一點美人痣恰到好處,是它最特別的標誌。
“許懷時,快點,就等你了。”外麵幾個少年坐在幾台機車上衝著這邊喊。
怪不得這麼熟悉,原來真的是。
我抬頭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臉已充滿著少年氣且棱角分明,有一股張揚的帥氣。
“結賬。”
我一一掃過他買過的東西,一根打火機,一包煙還有一瓶水。
他向我付了款,我最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問問他還記得我嗎?
他不再看我,拎起東西就走。
我再無睡意....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年少的歡喜是僅僅擦肩而過回眸相視都會怦動的心跳,於是在與萬千人潮中,也終會印記於六月的夏風,牽連起彼此交織的夢。
那晚的氣溫有些低,路邊的燈泛著暖黃色的光,光暈映在他臉上,朦朧中附著溫潤,但眼淚依舊泛著星光點點光亮。
許懷時出門後,打算騎上機車走時 ,情不自禁的扭頭往便利店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覺得剛剛那個女孩給他一種錯覺,很熟悉的感覺。
歲月靜好,淺笑安然。打開記憶的閘門,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月那時光,仿佛又見到你送給我的那盆清香茉莉,在細雨瀟瀟的夜晚,所呈現出來的潔淨和楚楚動人。以前的過往總是在記憶深處,以固有的姿態,以從未稍離的執著提醒我,生命中有一種存在,叫以前。
有時我站在天橋的台階上,望著熙熙攘攘正值放學的少年們,夕陽沒落於天空,揮灑下最後光輝,但與這餘暉不同,與拘束緊繃的成年人不同,少年的時代永遠轟轟烈烈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