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不是都已經成習慣了啊?
的確,就像那啥啥似的每個月都要來一次——
“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我自己一個人挺好,為什麼要你照顧?”
“這樣啊……”
“嗯,當然。”
“哦,那好吧。……於是,剛才說到哪兒來著?”
——這樣的對話,並且雙方都是一副“今天天氣挺不錯”的表情和語氣,結束之後還能麵不改色地繼續掰扯其它話題。這種情形,任誰看來都會有“這倆其實真的隻是養成了這種‘隨口問問’的習慣吧?”的想法。
所以,當某人皺著眉頭提出質疑的時候,跡部確實在一瞬間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啊,莫非真的是這樣?”的念頭。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並迅速否定了這種可能性。自己並不是那種會輕易動搖、生疑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和方向。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習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可能,大概,八成,應該……是在某年某月某日那個迫近日月更迭的時刻,自己在房門口聽見他對她說:明天開始,我要搬去你心裏住了哦……的那個時候吧?!又或者……更早一些的時候?!……嗬嗬,記不清了。反正,那一瞬間,跡部突然有點恨他。既然要走了,為什麼還要霸占著一個人的心不放?當時他就想,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留住她的心,那麼,我就留住她的人。所謂“宿命的對手”,這樣也很公平不是嗎?!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跡部再想起前夜的這份心思,不禁有點好笑。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這種小孩子氣的想法呢?真是的!
於是,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對於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他對她連一個字都沒有提及。而且,她似乎也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悲傷。隻一周之後,就沒再見她掉眼淚了。自己每個星期五固定跟她見一次麵、吃一頓晚飯,談話中幾乎都不怎麼聽她提起那個名字,嘮嘮叨叨的不是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就是工作上的事……唔,這樣也不錯。生活的節奏太快,人們總是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留給“哀悼”。習慣,隻要習慣了就好。
直到,某個周五晚上,跡部照例坐在老地方的老位子上,透過餐廳擦得晶亮的玻璃窗,看著馬路對麵已經遲到四十四分鍾此刻正焦躁不安地等待信號燈放行的某人時,他才忽然醒起一件事情:三個月了,這女人身上的衣服除了黑白灰就是灰白黑,還有左手無名指上的那個銀戒指……嘖,九十二塊六毛,那天晚上掏空口袋裏所有的錢趕在商場快打烊的時候跑去磨售貨小姐打折賣給她的……咳咳,自己是不是有點回避過頭了?換了以前,這種事情自己要不了兩次就會發現的……結果,就在那天晚上,兩個人之間第一次出現了那段“習慣性對話”。之後,每個月,跡部都會像討論天氣一樣貌似不經意地重複提起同一個問題。
啊,這個“習慣”,到今天,已經持續了兩年多了呢!也難怪,會被人理解成“習慣”。
跡部眯起眼睛,微微笑了笑,放下手上的茶杯,看著對麵埋頭研究菜單的某人,道:“吃完飯陪我去買點東西吧!”
某人的眼睛就像粘在菜單上一樣,頭也不抬地應道:“買東西?買什麼東西?我吃完飯還要回去趕一個PPT呢!”
“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他好心地說明。
“哎?!”某人終於抬起頭正麵迎上跡部的視線,三秒鍾之後,她突然一眯眼,道:“你什麼意思?”
“唔,意思就是,雖然用你們的行話來講我剛才是說了一個祈使句。但……”他托著腮,好整以暇地看著某人道:“重點不是‘祈’,而是‘使’。就是這樣。”
原本,她覺得兩個人用一間足夠12個人開圓桌的包廂很浪費,但現在看來,這個選擇還是很明智的。畢竟,地方太小的話,想掄椅子砸人都掄不開。
“別看這種綠檀的中國明式燈掛椅沒用多少木料,其實還是很重的。憑你那小細胳膊就甭打它們的主意了。還有,別說我沒提醒你,砸壞了你那點工資不夠賠哦!”
語畢,繼續優雅地喝茶……
‘這廝怎麼……居然還戳我的痛腳……’某人恨恨地咬牙。
“嗬,你那點小算盤……我當然知道。”
跡部的嘴角很邪惡地揚了揚,繼續喝茶……
“入我的戶籍吧!”
跡部把戒指連盒子交到某人手上的時候,突然這麼說。
“啊?呃……你說啥?”某人一臉錯愕。
跡部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還年輕,耳朵沒毛病,要對自己的聽力有信心!”
“你,你到底什麼意思啊喂!”
跡部看了看站在櫃台後麵偷笑的售貨員,一咧嘴,道:“很明顯,我在跟你求婚。”
“求婚?!”某人驚叫起來,手上捧著的那個靜靜躺在盒子裏的戒指好像在一瞬間變成了個燙手山芋。
“正解!”
跡部禮貌地衝售貨員點了點頭,然後攬住某人的肩膀,半推半扶著出門而去。
直到坐上了車,某人還是驚魂未定:“你,你,你,幹嘛突然跟我求婚?!還有,還有,那個,啊,對了,你都不知道我戴多大的戒指你就瞎買!人家求婚不是都要給對方戴上戒指然後才問的嗎?!你,你,你,那個啥,沒有花!也沒有下跪!嘿嘿,我說你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雖然我生日還沒到,但是你提前送我禮物我也不會拒收對不對?!幹嘛開這種無聊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