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
梨月看了一下，此刻的台下一群穿著藍色滌卡衫的工人們，有男有女，大概有百來人，右邊是穿著軍綠色戎裝的男人，他們坐姿整齊，那百來雙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
而身後的高牆上貼著【一九八二年，新春文藝彙演。】
下麵還有一小排字【軍民同樂，團結共進。】
穿著的確良小裙子的主持人李燕凍的嘴唇烏青，給大家介紹起來。
“下麵有請我們安平市第一棉紡織廠的夏梨月同誌給大家演唱一首！”
那一瞬間，職業病的她仿佛看到五十多個機位在等著她表演，燈光在她身上打量，視角旋轉了幾圈，她聽到觀眾的議論聲。
“已經有好幾個上來唱新年快樂了，文工團的節目什麼時候上啊！這些都不正規，沒什麼意思。”
“可不是嘛，廠裏的節目都是大嬸跳舞，沒什麼看頭啊。”
“這個女同誌長得好看啊，她要唱什麼啊。”
“聽說是廠裏食堂燒火丫頭，能唱出什麼啊，肯定又是一首新年快樂。”
…
聽著眾人的奚落，夏梨月並沒有傷心，隻是心裏可惜自己在後世的影響力全部化為泡影，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她一個孤兒也沒什麼悲傷的。
話筒遞過來的時候，李燕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風聲透過話筒傳到了人們耳中，質量很一般的音響發出沙啞的聲音。
腳下踩著的木板舞台也在咯吱作響，風吹動了身後的紅布，上麵亦貼著一串黑字。
【安慶市文工團x安慶市第一紡織廠新春聯歡會】
旁邊還放著二姑和嗩呐，還有一些喪葬用的樂器，這些都是給他們使用的。
她把板凳搬過來，拿起二胡就要開始表演，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這……她會拉二胡？！
軍人這邊，大家也唏噓起來，“快看快看，有個女同誌穿著棉衣就上來唱歌了，哈哈哈。”
“還會拉二胡啊，這可不多見。”
…
謝書硯身後的兵都笑了起來。
而就算如此，謝書硯也沒抬頭看台上，而是盯著自己剛拿回來的文件，劍眉微蹩，深邃的眸子裏映著文字，仿佛眼中再容納不下其他東西。
這時，旁邊的人抽走了他手中的文件。
“書硯啊，這文件是看不完的，大過年的，你還盯著這文件看！看看文藝彙演啊！跟著年輕人們熱鬧一下。”
謝書硯抬眸，漆黑清冷的眸子裏有著冷淡，“首長，我看著的，同誌們的表演很精彩。”
“……”羅政安有些無語，隨後看向台上那個在調試二胡的姑娘，眼裏有一抹笑容，“這個姑娘還會拉二胡，你不是喜歡聽你老爺子拉二胡嗎？”
謝書硯拿過文件，風輕雲淡的道：“被迫聽之。”
他拿過文件低頭繼續看，然而這時，台上響起了婉轉動聽的聲音，還有流暢的二胡曲調。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工聽，諸工各位靜呀靜靜心呀……”
謝書硯手指微動，捏著文件，眼睛卻看向了那台上。
是剛才那個落水的女同誌——
在眾人以為夏梨月是故弄玄虛的時候，她唱了起來。
“桃葉兒那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其位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呐~”
…
戲腔驚豔四座，女子絕美的小臉上有著溫柔的笑容，歌詞配上二胡曲緩緩進入人們耳中。
原本看戲的人們都震驚了，在紡織廠的人們，無一不認識台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