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影才把王屠戶的屍體拖到一半,尚未進樹林之中,霍齊便就趕來了。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一輪殘月高垂於蒼穹,夜色淒迷中,林海莽莽裏。
連綿起伏的群山被夜色所洗,洗去蔥蘢蒼翠,獨留一抹墨色。
在這別有一番風景的青山腳下,辛月影和霍齊挖坑埋屍。
做好一切之後已經是深夜了。
“哎。”辛月影的鋤頭支在地上,在心裏為王屠戶的草草謝幕而默哀。
書裏的王屠戶後麵還有幾場重頭戲的,因得辛四娘去世,而想為其報仇,在懷恨監視對方的日子裏,王屠戶越發覺得沈家不對勁。
從前是有黑衣人來打聽過王屠戶的,王屠戶因此才意識到沈家不簡單,又通過沈家查到了孟家也是逃犯,王屠戶甚至還與刺客暗通對接,謀劃了一起抓捕行動,沈孟兩家逃亡,女主被俘。
當時還是沈清起命霍齊去查王屠戶時得到的消息,從而將女主救出。
沒成想,屠戶老王就這麼突然地被辛月影一鏟子呼死了。
“發什麼愣!跟我回去!”
辛月影拖著鐵鍁跟著霍齊回了那座破敗的土房去。
那房一共三間,左邊房子歪歪斜斜,勉強算是個灶房。正中是個小廳,小廳的右邊連著臥房。
辛月影去了灶房,拿起葫蘆瓢,自水缸裏舀了一瓢水來,仰脖咕咚咕咚飲盡。
小灶上文火烹著一壺水,她想拎起水壺倒點熱水洗把臉,手還沒伸過去,先被霍齊搶了先。
霍齊手裏拿著個木盆,提壺把熱水倒進了盆裏:“你去,給二爺洗腳。”
明明之前這種事都不是辛四娘做的,憑什麼她來第一天就得給人洗腳丫子?!
霍齊見辛月影不動,冷冷一笑:“從前太慣著你了,由著你好吃懶做。你以前如何打我罵我,我都忍了,我是為我家二爺忍的!你當老子真怕你!?
我本想著,給二爺娶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為他開枝散葉,二爺有了家室妻兒,便不會意誌消沉。
你可倒好,平日裏不懂得體恤夫君,好吃懶做,尖酸刻薄也便罷了,今夜竟敢給二爺下毒!你純屬是給我們二爺添堵來的,你最好以後精心伺候著二爺,否則我一刀抹你脖子!”
辛月影接過了木盆,行,為你家二爺是吧,等著我的,等我讓你家二爺為我沉淪,瞧我不弄死你丫挺。
辛月影笑了,接過了木盆,輕輕頷首:“好的,你放心,我不添堵了。”
霍齊這一夜一再對辛月影構成人身威脅,左一個宰了她,右一個抹脖子,辛月影無法對此釋懷。
既是逃不掉了,那便就使盡渾身解數去拯救那個癱倒在廢墟上的無望少年,隻要得了他的心......
到那時候,再來一百個霍齊也得給爺跪!
她想到這裏有點暗爽,勾唇嗬嗬一笑,不動聲色回頭。
正對上霍齊一雙虎目:“你瞅啥?”
“......那什麼......擦腳布麻煩遞我一下。”
霍齊把擦腳布丟給了辛月影。
她端著木盆走出了灶房,對著月光低頭照了照。
皎白的月光映照出她嬌俏的臉龐,瓜子臉,一雙杏目,睫毛纖長濃密,鼻梁微微尖翹。
還挺漂亮的。
這是今夜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辛月影對著洗腳水照完了自己的麵貌,邁步進了小廳。
沈清起像是被禁錮在那輛不能動的輪椅之上,他怔怔的出神。仿佛沉浸在一段淒楚的往事之中難以回過神來。
辛月影先把洗腳盆端去了房間裏,這才走到他的身後,推動著輪椅。
這輪椅十分沉重,要使不小的力氣軲轆才肯旋轉,輪椅轉動的時候會牽起一陣沉重難聽的“咯咯”聲響。
她把沈清起推到了床前。
說是床,不過是簡陋的一張通炕,炕上鋪著一層早已漏了棉花的破褥子,辛月影將沈清起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她俯身,試圖將他從輪椅上抱去炕上。
沈清起一把將辛月影推開。
辛月影被推了個趔趄,臉上春風和煦的笑容卻未曾更改過:“我隻是想扶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