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起和閆景山在柴房裏的對話,沈清起隻說了沒超過五句話。
閆景山不僅僅全都聽懂了,甚至明白了沈清起想讓他做什麼。
一點就透。
許多話,更不用了挑明了說,這種感覺,真的久違了。
從前沈清起沒覺得閆景山有什麼過人之處,他甚至認為閆景山做事優柔寡斷,甚至有些迂腐呆板的地方。
拜陸文道所賜,沈清起對於閆景山的負麵評價現在全都推翻了。
他是真的認為,閆景山,昔日官拜吏部尚書,可謂實至名歸。
沈清起看向閆景山:“還有一件事。”
閆景山點頭:“我明白,你與陸文道去邊塞述職,家裏的妻兒老小,我自會替你照應。”
沈清起想說的話又一次的被對方猜到了。
這次,沈清起甚至沒掩飾住眼中流露的驚訝。
閆景山忽而笑了笑,凝目看向窗外:“昔日沈大哥每逢出征之前,總會來找我一聚,臨別時,總不忘與我交代一句,‘閆老弟,我家裏的妻兒,托你幫忙照看一下啊。’”
一時室內寂靜無聲。
閆景山忽而斂神,眸光變得銳利許多:“二郎,倘若你的目的是為沈家昭雪,閆景山肝腦塗地鼎力相助。
如果......”
閆景山沒有說下去。
沈清起:“我曾想過,如有一日,大漠人進攻城池,我定會袖手旁觀,屆時天下大亂,群雄逐鹿,自有人揭竿而起,我隨便加入哪個陣營,反了狗皇帝。”
燭燈在沈清起的瞳仁裏映出一束火光。
閆景山最怕的也是這個。
他看向沈清起:“若到那時,便是險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幸好沒有這樣衝動做事。可見你身懷大義,不愧為忠烈之後。”
沈清起冷笑,他閉了閉眼,慢聲道:“我之所以沒這樣做,跟百姓陷不陷入到水火裏去沒什麼幹係。百姓死活與我何幹?我巴不得他們陪我一起水深火熱。
我是因我爹。
所以那一日,我選擇站出來。
我爹用一生征戰,是為了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風清雲霽日月明,時和歲豐天下平。
我怕我袖手旁觀,他日九泉與我爹相見,我無顏去見他。”
閆景山好奇的望著沈清起:“怎麼你信這個嗎?”
他十分疑惑:“記得昔年咱們一起去進香拜佛,你對著滿殿神佛大放厥詞,連個頭都不肯磕的。”
沈清起目光漸漸的溫柔,他倏爾一笑:“如今信了呢,但我仍不會給什麼神佛磕頭。”
柴房安靜長久。
半晌,沈清起想起了閆霽安的事,移目看向閆景山:“你與我爹給你們自己留了個後患啊。”
閆景山一怔,看向沈清起。
沈清起滿麵陰鷙的望著閆景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閆景山沉聲道:“霽兒的事,你知道了?”
沈清起哂然一笑,默認了。
閆景山:“霽兒是無辜的,且我撫育他多年,早已將他視如己出。”
沈清起:“那麼,他呢?”
閆景山:“霽兒自然對我很是孝順,他並不知情。”
“孝順?若是當真孝你順你,你為何如今還不肯放權,不肯隱退?你絕非貪戀權位之人。
我怎麼聽說,是閆霽安那小子求你再多幹幾年,你才將自己置於這般如履薄冰之地。”
閆景山:“霽兒又不知情,他成家立業了,我在其位,他做事總有方便之處。我身為人父為他籌計將來也無錯啊。”
沈清起:“嗬,無錯?好一個無錯。”
閆景山沉聲道:“你在冷笑什麼?怎麼,若依你之見呢?”
沈清起看向閆景山:“把他叫過來,你下不了手,我來替你解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