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起自那次之後再沒出去跟謝阿生一起行動過。

不論謝阿生遭遇到多險象環生的境地,他依舊還是能脫險。

沈清起站在沙盤前反思。

反思是不是真如謝阿生母親的家書上所寫的那樣,謝阿生心地純良,天必佑之,人善人欺天不欺,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沈清起打算班師回京的路上,第一件事先發糧濟貧。

他看向坐在遠處和霍齊烤雞翅膀咧嘴傻笑的辛月影,他想,若能活的長久些總是很好的。

這一仗銀錢沒有耗費太多,他一路打一路掠敵營,收獲不少,又況且還有陸文道這個活動錢莊隨時能提錢。

班師回京的路上,沈清起沒抄近路,打算見城就進,進去就派糧。

第一個地方是紅穀關。

這一天,全城百姓都出來了。

烏泱泱的一群人,堵在城門前,一眼望不到盡頭。

樹上,房頂上,都站著人。

“是沈家二爺!沈家軍!沒錯!是沈家軍!真的是沈家軍啊!!!”

“我看到沈二爺了!二爺真的還活著!!!”

“沈家昭雪了!!!沈家真的昭雪了!新皇上沒騙咱們!沈二爺還活著!二爺還活著!”

他愣住了,望著遠方黑壓壓的百姓。他們自發的趕過來,手中拿著滿籃子的禮物。

人群裏,不知道是誰仰望蒼天,喊了一聲:

“大漠平定了!往後再不用打仗了!沈老將軍!您瞑目吧!”

這一聲從人群裏喊出,歡呼和雀躍聲,默契的變成了肝腸寸斷的慟哭聲。

他們跪下了。

“沈家開疆拓土,名垂千古。”有人哭喊著。

沈清起眯起眼望著人群。

開疆拓土。

他父親為了這四個字耗費一生,若非站在父親的肩膀上,他恐怕再來二十年也打不完這場仗。

有人大聲呼喊著:

“托老將軍的福啊!當初給我們修築的邊牆至今堅硬,連馬匪都少了!”

“少將軍可還記得那年親手給我家蓋的房子嗎!至今還住著!結實著呐!”

“沈家大爺當初還給過我一錠金子!我靠著那金子才幹的我那鋪子啊!”

“沈老將軍冤啊!沈家大爺冤啊!沈家冤啊!”

他們痛哭失聲。

天子腳下,沒人敢哭,這裏卻不同。邊關的百姓常年飽受大漠強盜,馬匪流寇的滋擾,他們曾經真實的承受過沈家的庇佑。

地方府尹攜各地縣令誠惶誠恐的跪在沈清起的馬下給沈清起闡述:

“當初聽得沈家被誣陷造反,滿門抄斬。這裏的百姓自發的家家戶戶掛上了白綢,身穿孝衣!

法不責眾。

卑職與縣令挨家挨戶的去遊說。

他們隻是說,‘我們的親人死了,為什麼不能掛白。

沈家給我們蓋房子,在危難時保護我們,救我們水深火熱,沈家人,是我們的親人。’

沈家七日祭那日,滿城百姓自發蹲在路口燒紙。

那一晚,哭聲震天。

連最有錢的員外郎也哭,當時卑職親眼所見,員外郎嚎啕不止,大哭‘沈老將軍啊,你們若不嫌的話,投身我家吧。我家有錢啊,錦衣玉食,我好生照拂你們啊!’”

沈清起自然不太信的,這地方官員自然什麼好聽說什麼,無緣無故提起一個員外郎,隻怕是跟這狗官有什麼勾結所在。

於是,他揚眉冷眼問那官員:“是哪個員外郎,叫出來給我瞧瞧。”

“三年前去世了!”

沈清起眸光一抖。

府尹:“三年前,沈家昭雪的消息傳來此地,聽聞沈老將軍全家英靈遷入太廟,那員外已病得很重,得知此事,大笑三聲,說此生無憾事,便去世了。

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當初......”府尹咽了口唾沫,沉聲道:“當初也有為沈家叫屈的,聚眾鬧事的,還說要去京城告禦狀,我們也怕事情鬧大,隻能鎮壓。死了不少的人。”

沈清起移目看向身旁馬背上的辛月影。

她腦袋上梳著雙螺髻,一身鮮紅的衣裳,哭得花顏失色。

“你怎麼也哭了?”

她哭得很慘:“嗚嗚嗚!我不知道!別人一哭,我也想哭了。

可能是氣氛烘上來了,我不哭不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