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英子回到蘭亭,拜見了蘭亭師,三女拜道:“師姐此去十餘日,山中甚感寂寞。”誇英子一笑道:“汝之功果如何。”三女合掌道:“依師教未曾怠慢,雖略有寸進,望師之歸也!”誇英子點頭向師父敘說蔥嶺、青城雲中三地之情,蘭亭點頭道:“好!好!知恩圖報,便是智者。”誇英子道:“十日後,弟子即往雪靈,乾元山二處,其後天空山拜見紫伯前輩。”蘭亭點頭。三女卻近前。向蘭亭一拜道:“弟子今從師姐學藝,此前雖曾言及尊稱之事,弟子終究未當,不知以師父、師姐稱何為是?”蘭亭笑道:“這倒是個為難之處,當初汝若不以為師,今拜師之稱卻無難處,而今嗎......!”誇英子道:“師父!何難之有,弟子從師無論何時,終是弟子,三女從弟子學塾,亦是師妹,師姐教師妹亦為常情,師妹又何慮者?”蘭亭點了點頭笑道:“好!好!就此為是!”三女向誇英子一拜道:“師姐受三女一拜!”誇英子笑道:“別來未久,師妹何故如此?”三女笑而不答,退下煮茶。
三女煮了茶來,聽師姐敘說那蓮師之今昔,蘭亭合掌道:“徒兒所為,皆未負萬花山之望,想那上清君之處事,皆我道之先賢,可歎為師無其能,未能救人於危難。”誇英子合掌道:“師父雖未能以武功矯正世之不平,以禪理道論開悟愚迷,甚於前者,弟子若無師父之救渡,安有今日之所為?昔日之一步一,而令之一言一行,未過此理,弟子與蓮童師姐於萬花島,未忘師父之教也!”蘭亭合掌喟然一歎。
三女呻吟道:“世上之奇無所不有,世上之異令人莫鮮,像那蓮師之遭遇,世不鮮見,如那海上之首丘,世之罕見,人之所為與非人之所為皆甚可畏,然而那六根山,人之所為亦非人之所為,聞之令人喪膽!”誇英子疑道:“六根山?如何令人喪膽?卻未聞師妹言及!”蘭亭道:“若是傳聞必有其因,若是虛妄之言,未能經久,六根山之傳,已非一時。”三女道:“當時二位師姐回山,我二人前往蘭家坨時,即欲告知師姐,因家事殘心,來去匆匆,師姐即回了南海,今師姐言及蓮師之昔與今,方令小妹思之。”誇英子道:“六根山去此幾許,師妹可知其情?”蘭亭歎道:“那六根山之事,也是近數年之傳說,其處是怪異無人敢於前往;傳之愈奇,況距此遙遠,誰能究之。”三女道:“六根山六座山峰,南北三峰並列相對,峰下皆有岩洞,一側三峰之岩洞中有三人,為男。一側山峰之洞中三人為女。六男女皆如洪荒後之巢居者,無論冬夏腰纏獸皮,肩披樹葉或異物,赤足蓬麵,每於朝夕,六男女於山峰嗬氣吹虹,未知是何功法?其怪異非於此,無人敢於貿然前往,其所為亦未聞犯及民俗,可近年卻有失蹤者。”誇英子呻吟道:“若師父之言,既有傳聞,必有其事。”目視三女道:“師妹可敢同往一觀?”三女怔怔道:“千裏之遙於師姐隻在一時三刻,三女如何為之?”誇英子思忖道:“這個不難,此事須待來年三月汝便可同往!”三女呆了呆起身樂道:“百日之內師姐能令三女有所作為?小妹能隨師姐於空天,乃三女夢寐之求也!”言下一躬,誇英子道:“未足一年間,汝隻是初入門戶,可已非往日,今晚倒要看一看師妹之所以!”
星轉鬥移,轉眼便是春暖花開,卻說那小扶桑、黃陵柏與師兄南宮鶴自同萬花島金蓮童姐妹除了那首丘之後,隻等那在即的黃陵之約。
小扶桑雖如春日之常在,然而那桑林椰樹之榮枯,乃師兄知歲之一年也!師兄弟自師父、師伯去後,二人以二前輩之傳,參商切磋,含元洆養、苦行。日臻神化,人天合一,妙諦圓融,二人自於三洋島三十年來,無妄之心靜定。
待那桑林葉碧,椰樹新萌,黃陵柏向師兄道:“師輩去我轉眼數年,今黃陵之約已至,明日黃陵即別師兄謙前往海內,黃陵觀與白發兄弟相見之後,吾即前往天空山,雪靈拜見二位前輩。師輩之遺願,尚須我二人承繼於日後,吾此去師兄有何見地否?”南宮鶴道:“師弟之言,為兄甚慰,師弟今往海內,乃師弟日後之機緣也!為兄自從師三洋無複適從,師輩之望,吾皆望之於師弟也!”黃陵柏聞言頗為驚疑,歎道:“師兄之言令人淒婉,師輩在世之願以吾之見,多已成就。此後必會七劍於天空山或乾元山,以踐前輩於天山都龍嶺之意,師兄之慮,吾雖未盡知,然往事已矣,師兄何必感傷於斯!”南宮鶴拱手道:“我輩雖異於世俗,然盛年不再,流年如矢,然為兄亦非悲人生之如夢,其心茫茫也!”黃陵柏躬身道:“師兄若如是言,師弟寧負黃陵之約,從師兄於小扶桑於終年。”南宮鶴慘淡一笑道:“為兄之言,似非為兄之意,師弟去後,為兄能靜於空境不複他念。”黃陵柏深深一躬道:“師兄若如是言,黃陵柏去無慮也!”
來日師兄弟海邊分手時,南宮鶴抱拳道:“人生如夢夢一場,風飄飄兮一過場!天涯海角忽相失,東西南北路茫茫。”黃陵柏愕然道:“師兄何故感傷如此,為弟此去黃陵,多者經月即回島與師兄相聚,師兄昨日之言,為弟今日方與兄作別,若師兄方才之言,為弟何忍離去!”南宮鶴茫然道:“為兄信口吟來,師弟何必當真,師弟請,為兄待汝歸來。”黃陵柏一揖心中難以盡言,言觀師兄麵色漠然不禁眼中垂淚。
南宮鶴拱手道:“師弟請!師弟若是傷心,為兄何以任之,為兄之傷感,一則你我之別離,再者為兄亦未能道其然,師弟請起身!”言下又是一躬,黃陵柏長歎而起。
十數丈外那海岸上師兄吟道:“人生如夢夢一場,雨打殘荷聽愁腸,千年往事今何在?此時不堪敘憂傷。”黃陵柏聞之愕然!忽又聽那蒼涼之音道:“人生如夢夢一場,壯誌已隨霜月涼!不見當年春何在?滿目風煙惜夕陽!”黃陵柏不忍回首,金光影裏,一瞬百丈,可其餘音仍在耳際。
誇英子應諾師妹,百日後同往六根山,即令師妹於百日之內能以九天玄華乘空而行。因而師姐妹於蘭亭山一個誠信傳揚,一個禪精竭力苦學,數十日後,三女已通達其秘訣典奧,誇英子頗為稱意,而那蘭三女則倍為殷切勤苦。此可謂苦中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