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傷心女櫻泣血淚,悲傷四娘訴琴音(1 / 3)

百丈峰的晨曦,山嵐雲靄,遙望二老峰,浮雲飛渡。

師徒五人下了百丈峰,蘭亭觀外女櫻綠蒂合掌相迎,青玉向前拉了女櫻道:“昨夜我二人於百丈峰隻唱得一曲,不料師傅三人由二老峰聞聲而至,令二位姐妹失其所望。”綠蒂道:“隻那一曲,已將我二人引入如癡如幻之境,那歌聲處處縈回於耳際,竟不知姐姐何時止了歌聲。”櫻花上前扶了女櫻微笑,女櫻亦笑道:“師傅。”

女櫻之笑幾為罕見,此時的真摯一笑,亦可知其內心的純真無邪,此一笑令人甚慰,那片往日的陰雲能否從此一掃而盡?

師徒回到觀中,大殿前廊簷下手拄拐杖的蘭亭笑道:“昨夜誰一曲,亂我禪定心?”眾人相顧一笑,誇英子合掌道:“師傅定未定常常在定中,師傅早安!”蘭亭嗬嗬一笑道:“吾本觀中道,亦為庵中人,觀與庵無別,皆一清淨心。”眾人聞言,頗為茫然。

鬆蔭下,石台木椅,蘭亭策杖下了石階,青玉道:“師祖請坐!”蘭亭倚杖而坐,眾人方四圍坐了,四娘合掌道:“前輩方才所言,其中定有原由?”那綠蒂立身師傅之後,不禁打了個寒噤,蘭亭道:“徒兒莫受了寒!”四娘道:“天方晨微,寒氣侵人,前輩還是回雲堂為是。”蘭亭道:“是,是,徒兒一個寒噤為師亦感寒意甚濃。”綠蒂聞言欲語時,哈赤一聲打了個噴嚏,青玉明月嘻嘻一笑,明月道:“妹妹果然受寒了。”

眾人來到雲堂坐定,綠蒂沏了熱茶,漆了冷水,仍將銅壺放於炭火旁,蘭亭道:“徒兒就於爐旁坐了,暖暖身子。”綠蒂合掌一笑,明月遞來一杯熱茶道:“妹妹暖暖心!”綠蒂接了向明月點頭,一旁的女櫻滿麵溫暖的笑容,倍感師徒姐妹之情深,青玉見此向其點頭微笑,可忽於瞬間,女櫻一聲長歎,二目迸出兩顆淚來,青玉忙轉過麵去,四娘就近一把將其挽於懷中撫慰道:“聽,你那師祖要講,往日的蘭亭了!”青玉合掌道:“當初為陰功三道,萬花前輩曾來觀中,於師祖回憶往事,竺蘭菊,萬春柳令那浮羅島的羅浮女感佩之餘,收了春柳為弟子,而師祖如何出家蘭亭,神光師太多年來弟子未便拜問。”

蘭亭微微一歎道:“八十年前,此即蘭亭觀,當時叔父出家觀中,號為蘭亭道人,觀中時有四人,叔叔之外,一個喚作道安,一個喚作道仁,為蘭亭道人之二徒,又一夥工道人龔吉,其年已六旬是個心懷奸詐的異鄉人。”

叔叔出家前已與房氏結為夫妻,我那嬸娘房氏是個懦弱無有主見之人,叔叔與吾父弟兄二人雖皆善良人,可一個是名利人,一個是閑散不慕名利者,叔叔出家時,年已過五十,膝下無子,嬸娘以家餘產為生計,倒也無慮。

夥工道人龔吉,乃蘭亭道人收他於二老峰下的三清觀,老觀主擋時曾與叔父相識,叔叔出家前與其為一道一俗的知交,與當時蘭亭觀皆有往來。

那年叔叔前往三清觀,不料平日習武,健在的老觀主竟重病臨危,老觀主見了我那叔叔已不能言語,指了指一旁的龔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便斷了氣,叔叔還以為老觀主惦念龔吉,其時龔吉年已二十四五,那龔吉見老觀主死去,怔了怔,作可憐之狀,叩拜叔叔。

叔叔雖與老觀主過往甚密,卻從未聞觀主說起龔吉之為人、身世。三清觀本已一貧如洗,老觀主去後,那龔吉卻無感傷之情,叔叔對此雖甚奇之,卻未料及其他,龔吉之內心,深深為其虛偽可憐所蒙蔽,以致叔叔收留他於蘭亭觀,善者之心並未能止惡人之念,並非罕見,三年後,叔叔蘭亭道人也同那三清觀之老觀主一樣,驟然重病在身,蘭亭觀不同於三清觀之處,觀中有道安,道仁二小道。二人忽見師傅重病,道安卻疑心重重的命道仁去告知我那伯父。

蘭亭合掌歎道:“伯父者堂伯杜林雲,伯母梁琴,卻是一對敢作敢為的夫婦,叔叔蘭亭道人杜林楓出家前,一人獨居,是個平淡寡念之人。”

百丈峰西南三十裏惠河岸旁的惠林渡,即為師之故鄉。

道仁匆匆來到惠林渡尋至伯父杜林雲,將觀中之事告知,我那伯母梁琴卻道:“三清觀觀主之死,已甚可疑,如今兄弟病危於一旦,是何道理?”當下即同丈夫林雲前往蘭亭觀。

當下三人來到觀中,叔叔已是殘喘之際,見了兄嫂,言語含糊的指了指呆立的龔吉吞吐道:“他……?他是何以……?”可歎叔叔也同那三清觀老觀主一般,未能道其所以,即斷了氣!

言雖未盡,而真相已白,二觀主之死,非龔吉而何?龔吉以何手段,致二人之死?當伯父母追問時,龔吉卻一字不言,道安、道仁上前一頓拳腳,可那龔吉仍是一言不發,當時以伯父之意,將其推下觀後懸崖償命,可伯母不從,必要弄個究竟,為何殺人害命,其中之原故為何?可天時已晚。

一時無奈之下,便將那龔吉縛了,鎖在房中,待以來日。

不料道安、道仁二人感傷疲憊,疏於防守夜間那詭詐陰毒的龔吉竟設法逃脫,那龔吉逃而未已,竟於夜間逃至惠林渡,放起一把火來,一把火卻放在了我家,熄滅時,我爹爹平生怪吝儉省勞碌所得之家業,一敗塗地。

當我家走投無路時,卻來了那浮羅女,當初那二兩紋銀,而時卻得到了萬家的厚報,住房、食糧、銀子無不舍之,那羅浮女感慨歎道:“滄海桑田億萬年,貧窮富貴一旦間,但是河水清還濁,此生本來是世間”。

我那爹爹為此一場大病,險些送了性命,他悔恨當初那一兩紋銀,他悔恨當初之惜金如命,為此亦從命羅浮女,如了女兒之願。明月道:“羅浮前輩之意,可是代師祖出家?師祖當時之願亦為出家?”蘭亭道:“是,為師自萬春姐姐去了浮羅島之後,即有此念,待家中受了龔吉之害,為師出家心意已切,令為師掛心者,父母日漸年邁,況家境已非昔?”綠蒂歎道:“師祖如蘭亭出家,乃羅浮老前輩之故,未知師祖所掛心者如何處之?”蘭亭道:“蘭菊如出了家,爹娘膝下再無兒女,誰來扶持?想不到羅浮前輩已思慮再三,亦為我杜萬兩家之祖緣,我那雙親由萬家二老及其子萬世春贍養,羅浮女合掌向天致意,又以百金相贈。”

蘭亭歎道:“為此蘭菊之心了無掛礙。”青玉欲言時,忽見女櫻姐姐一旁垂淚,轉而撫慰道:“當初師祖曾言,師祖由羅浮老前輩送往蘭亭拜金光師太為師,金光師太者何人?”蘭亭道:“金光師太就是我那堂伯母梁琴,當龔吉一把火燒了我家,伯父母即將其情告知地保,隨召親朋鄰裏於四方數裏尋那龔吉,那龔吉險惡卻愚昧,他竟藏身三清觀。”明月、綠蒂苦笑道:“凶險即是愚昧!”四娘歎道:“凶險機謀者有之,但終歸無識。”

蘭亭道:“蘭亭觀內伯父母,好似那官府坐堂,兩旁站了道安、道仁及眾鄉親,審問那龔吉為何殺死三清觀老觀主及蘭亭道長。”龔吉到此時,亦知罪在必死,咬了咬牙道出詭譎陰毒的念頭,本來已清貧如洗的三清觀,可當時那老觀主卻信口開河道:“要重修三清觀,如此這般,本來心存叵測的龔吉卻以為觀主藏有暗財,加之平日之清苦,便起了怒恨之心。”他以五毒蛇毒合以巴人草投入湯食之中,害死了老觀主,又騙取了蘭亭道人之憐憫心,此後他將觀中翻了個底朝天,卻無一文可得。他並未為此而慚而愧,蘭亭觀雖不富有,到時有香資可得,況觀之左右有田可耕,觀中又有二小道,他想害死觀主,奪了觀主之位,坐享其成,他如何也未料到我這伯父母,龔吉畏怯的言罷,伯母冷冷道:“那五步蛇汁何在?取了來。”龔吉倒不知為何?又不敢不取,轉身去取,伯母隨其後。

待伯母轉來時,隻他一人,伯父問那龔吉何在?伯母道:“已喝下五步蛇汁死去!”

誰知我這伯母了然決斷,當下向伯父道:“家中之事梁琴已無掛懷,你且回到家中,你父子好自為之。”伯父一怔道:“汝欲何為?”伯母道:“就此出家為道!”伯父怎不知伯母平日之秉性,之所為,當下垂淚無語,伯母即命道安二人去觀後崖下埋了龔吉,而後向親朋深深一福道:“梁琴蒙各位之助,亦為人間除了一害,為三清觀主,為叔叔報了仇,我梁琴感之不盡。”言罷一躬倒地,親朋見此,無不驚詫感歎,然而梁琴之心,已無可挽回。

伯母向道安二人道:“從此蘭亭觀改作蘭亭庵,你二人莫如到三清觀做個清貧好道人,日後自有好處,此觀中之物汝二人盡可取其所用,觀中所有之銀兩,亦可取去。”道安二人無奈取了應用之物,及數兩紋銀,含淚欲行時,伯母道:“且慢,尚要勞你二人去惠林渡轉來。”即轉向愣愣的伯父道:“夫君,你我今世一場夫妻,為妻此為,心猶未忍,然而終有一散之時,夫君回後亦可思之,若如梁琴之願,他日去那三清觀也出了家,身旁有道安二人,有何不可。”伯父含淚深深一揖道:“既如此,林楓何言可說!”伯母道:“命道安二人取些應用之物來,梁琴隻此一念。”此外,可命那蘭菊一同前來,梁琴尚有一言相問。

伯母平日亦知為師之願,自家中遭變之後,父輩三兄弟亦為一波三折。杜蘭菊因羅浮女之薦,伯母梁琴之意,從那時起,為師從伯母出家蘭亭庵,伯母梁琴即金光師太。

八年後,伯母無病而終,八年中 蘭亭庵亦於驚風苦雨中度過,然而我師徒一片冰心虔誠修道,任他風吹雨打,師傅臨終之際,平靜的微笑道:“無長輩之憂戚,無子女之悲苦,無他物之牽掛,無餘憾之於心,吾隻將此生作一逍遙遊,今去也!吾觀徒兒日後於蘭亭庵厄難重重,然而皆當逢凶化吉,汝之道行亦當波折其間,為師去後,汝可將蘭亭庵易為蘭亭觀,為師未出家時,虔心佛道,無師而求正道,庵者乃佛家,波羅尼之所居,觀者道家之統稱,徒兒偏於三清門下,為觀者,且自有機緣之遇,況萬家之女萬春柳從師於道,日後蘭亭觀必有興盛之時。”

伯母去後一年,青城山雲遊道人一玄子雲遊到此授太上篇,道德經於為師,為師一人於蘭亭三年,始得一女童。

蘭亭喟然歎道:“蘭亭觀為蘭亭庵,蘭亭庵又為蘭亭觀,一字之差,佛道兩家,然而為師之心如一也!”誇英子合掌道:“弟子隨師傅多年,未聞蘭亭之過往,師傅與蘭亭觀結下不解之緣,曆經數十年憂患艱辛,亦如金光師太之言,蘭亭必有興盛之時。”蘭亭道:“往事曆曆,衰也好,興也好,皆修必然。”四娘、櫻花女等皆起身一躬道:“但願前輩福壽恒長。”蘭亭嗬嗬笑道:“福也長,壽也長,此心無可量!”

晴日升空,鬆蔭下斑駁的月光,換成了明麗的日光,深冬的晨風,凜冽寒涼,庭中師徒三代,猶如於長夜的夢中覺來,誇英子、櫻花女扶起,一夜未眠的蘭亭回廂房歇息,眾人起身,目送三人背影離去。

誇英子挽了四娘、櫻花女、青玉、綠蒂、明月挽了姐姐女櫻,各自回房,女櫻來到房中四顧道:“妹妹的房中好潔淨啊?”不由想起孽星山之所居,便暗自傷神,明月道:“姐姐可否勞累”。女櫻道:“昨夜那時光,即是十日,百日也不累,妹妹如何將昨夜那歌曲教於姐姐才好。”明月笑道:“那還多虧青玉,姐姐的詩,妹妹雖能為幾句打油詩,卻無雅興,入不得曲,你我而今心中雖無塵念,若要詞曲盡善又何容易?就唱那已就的曲兒亦非一日兩日可盡其妙,來日前輩若回櫻花島,妹若留在蘭亭十數日或過了今冬回島?姐姐以為可否?”女櫻呻呤道:“若以妹妹之言,師傅或可應允,況於此地又非他處?”明月道:“如此就好,亦我姐妹之所望!”女櫻複又轉悲為樂,口中哼起昨夜那詞曲:“碧天如水月兒圓,望月思漫漫!海月山月雖一般,此情此心兩纏綿……”明月撫掌道:“姐姐,好聰慧啊,其間那天字之餘音應略高,海月二字應稍緩之外,別無欠處!”即輕輕擊掌唱了一遍,笑道:“那櫻花前輩能吹簫,也必為知律善詞者!”

明月見女櫻姐姐心情甚好,便欲向那孽星山的往事,又恐其傷心乃呻呤道:“過去的事過去了,想一想也並非全是可悲可歎的事?若非當初,又怎有今日,方才師姐之言,姐姐之意如何?”女櫻呆了呆歎道:“也是!師姐若無那伯母又怎有今日?”明月點頭手撫女櫻兩肩道:“那麼提起往事,姐姐又為何傷心落淚呢?即使千悲萬苦,已都過去了,姐姐若無往日,又怎能有今日?若是平平安安於故鄉,姐姐出嫁為人之妻,為人之母,與今日相比,孰是孰非?”女櫻怔怔思道:“若以妹妹之言,還是今日為是,隻是那孽星山……?”言下又要垂淚,明月急道:“姐姐怎地又要悲傷?那孽星山即使是地域鬼窟,而今姐姐如在天堂,那櫻花島,櫻花林,蝶兒穀,你那嫣紅妹妹,你那櫻花師傅,若無那過去,何求而今?”女櫻合掌道:“非但妹妹所言,即此蘭亭山的夜月,妹妹的歌,已令姐姐如癡如醉,妙不可言。”二人擊掌為樂,合掌而笑。

明月道:“如我姐妹或日後相處時,姐姐能將往事說個幹幹淨淨,心中就再也無有了那憂傷。”女櫻點了點頭,合掌謝道:“多謝妹妹,女櫻今日,多虧二前輩,也多虧姐妹之開導勸慰。”明月道:“姐姐從今而後能將往事當做笑語而談,豈不是別有識見,”女櫻歎道:“所歎者我那師妹一念之差,無此幸運,可歎她苦盡未曾甘來?”言罷又歎,那淚兒便如泉而下,明月歎道:“天夜叱乃姐姐之師妹?”女櫻哽咽點頭,淚如雨下,繼而大慟。明月一時無措,慌了手腳急道:“姐姐!姐姐方才還不再流淚,不在悲傷,當做笑談,怎地又如此大慟!”撫了女櫻肩頭為其拭淚時,亦流淚不止。

女櫻之大慟,早已驚動了青玉,綠蒂及誇英子三人,眾人匆匆來到明月房中,見狀頗為驚疑,櫻花女歎道:“定是觸動了她之傷心處?”眾人一番勸慰,女櫻雖止了哭聲,可那淚兒滴滴答答未止,綠蒂為之拭淚時,忽驚道:“血!姐姐眼中哭出血來了!”

窗外人影幌動,青玉道:“師祖來了!”忙去相迎。

蘭亭手柱竹杖,立於們前連聲歎道:“可憐!可憐,那以往的事,何時能從她心中抹去啊!”

女櫻的一場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猶如那日孽星島海岸的哭聲,令明月膽戰心驚,那哭聲驚天動地,聞者無不垂淚,驚心!

櫻花女為徒兒輸入元氣,女櫻漸趨鎮定,止了哭聲,眾人虛了口氣!

女櫻抬起頭來,麵頰上掛了兩行淡紅色的淚水,哀傷的二目從那噩夢中醒來,明月跪伏其身前,惶惶抽泣,房中惟聞輕輕的歎息!

房外幾聲雀鳴,女櫻呆了半響忽見麵前跪伏的明月,向眾人略一環顧,驚道:“妹妹這是何意!”即向前跪了,拉了明月雙手,四目淚眼迷離相對,蘭亭一旁歎道:“好了!好了!傷心的往事早已過去,傷心的回憶何時能已!”不料那女櫻歎道:“妹妹教我莫在傷心,姐姐從今而後再不傷心!妹妹要我說出心裏話,姐姐今後便將那往事當作笑語來說,姐姐再也不傷心。”女櫻之言,眾人聞之愕然,那明月驚詫的淚眼現出欣慰的笑意時,蘭亭撫杖道:“好了,好了!傷心的事過去了,再莫傷心了。”誇英子點頭會意,方才那場莫明之大慟,雲消月明。

綠蒂吐了口長氣,向前扶起二人,為之拭淚!櫻花女感歎道:“徒兒方才之言可是實言?”女櫻合掌淒涼的向師傅一笑道:“弟子今後再不傷心了!”

女櫻拜了師傅來到蘭亭麵前一拜道:“師祖為弟子流淚,弟子心中不忍!”蘭亭合掌笑道:“為師之淚也不知流了多少?流罷而已,莫在心裏!”青玉、明月、綠蒂皆合掌轉悲為樂。

那女櫻拜了蘭亭轉向誇英子四娘深深一拜道:“前輩救了我姐妹二人,即使我那天夜叱妹妹溺海一死,也是救了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處境,妹妹之肉身未在,其靈魂不再受苦,弟子如是那時同妹妹一道死了,我二人之靈魂也未能忘了師傅,二前輩之救度,可憐那一代代……!”女櫻言罷再拜!

場中上至蘭亭,誇英子姐妹,下至青玉姐妹,前者曆經滄桑,後者飽經風霜,皆一時驚詫無言,涔涔淚下!

本來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史雲慧,變作了鬼與魔的渾天女二,又到如今的女櫻,無論何時,其一顆明淨善良的心卻未變。

久久的沉默中,老蘭亭的一句平靜的“阿彌陀佛”如那金鍾撞響,綠四娘將女櫻挽在懷中,理了理其蓬亂的長發,拭去其麵頰上的淚痕,親了親,而是自己的淚水,濕了女櫻的額頭。

忐忑不安的明月到此時方安了心,心中暗道:“姐姐若是為我一時多言有不虞,我明月如何是好?今姐姐非但無恙,且為明月開脫,更為出於意外者,其出語驚人。”心中甚是感激。

此時那女櫻向櫻花一拜道:“師傅,徒兒欲於蘭亭多住幾日,學那曲兒。”櫻花呻呤未語時,四娘道:“妹妹就依了她才是,況於此間又非別處。”櫻花道:“妹妹亦是此意,況有蘭亭前輩及姐姐,又有她青玉姐妹,亦女櫻徒兒之幸。”蘭亭笑道:“好!好!你於此,雖不比那櫻花島,蘭亭山也自有蘭亭山的妙處,你姐妹也好親近親近,那曲兒雖美,卻也令人傷情,如能將傷情化作神往才好!”櫻花合掌道:“前輩淡淡之言,卻蘊以玄理。”

女櫻之一場大慟,亦是她平生之一大轉折,從此的女嬰雖永久也忘不了孽星山,然而即明月之言,隻當做回憶中的言談笑語,最令其傷痛的是那天夜叱,然而也正如他這場大痛之後所言,“即使我那妹妹天夜叱溺海而死,也是離了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處境,妹妹的肉身已沒,其靈魂不再受苦。”女櫻如此之言,之解脫,是她傷心淚洗滌所至,亦為其師輩姐妹的勸慰所至。從一個心境到另一個心境的非所易。

至此,蘭亭合掌道:“為師心中甚慰,既然女櫻於此莫若過了今冬,待來年春暖再言回島之事,四娘櫻花也莫急於離去。”眾人合掌稱是!蘭亭之言,令青玉姐妹大喜,櫻花雖惦念嫣紅一人於櫻花島,也隻有樂而從命。

又三日後,四娘櫻花回島,蘭亭師徒送至觀門外,女櫻合掌道:“弟子送師傅!”櫻花道:“來年為師帶了嫣紅與四娘姐姐帶了海嬋、月娥來一會,汝再隨為師回島!”女櫻深深一躬,眾皆大喜,四娘、櫻花複向蘭亭、誇英子合掌作別。

四娘、櫻花將至千葉島時,四娘道:“妹妹何不於此盤桓一日?”櫻花合掌道:“姐姐請了,你我相去不遠,況來年之春,倏忽便至,相見非遠!”

四娘目送櫻花遠去,轉道回千葉島。

椰林中海嬋、月娥迎接師傅,四娘道:“近日可有事否?”月娥道:“前日雲中太阿二位道長到來,待師傅回島後,師伯即同二道長往琴島。”四娘疑道:“琴島?那一道長為誰?”海嬋道:“從未聞知,聽那海星言道乃青城五嶽道長。”四娘道:“原來是青城含元觀五嶽蓮師。”海嬋道:“師傅歸來,師伯要弟子即往告知。”四娘回到玉蘭亭,月娥送上椰子露,海嬋合掌而立道:“師傅……?”四娘道:“既然是太阿二位道長,為師前去相見便了!”

四娘用了杯中椰露,帶了月娥走向對麵椰林,海星迎道:“師傅正待前輩歸來。”即退步轉身去了。

白一子三人已在銀蘭亭外等候,四娘近前合掌道:“有勞二位道長久等。”太阿蓮師降階拱手,白一子笑道:“妹妹此去數日!”四娘一笑,眾人來到亭中坐了,四娘道:“姐姐由蘭亭到來,因蘭亭前輩思念櫻花島女櫻之故,因之於蘭亭一幌數日。”

白一子道:“妹妹歸來,為兄即同二位前往琴島。”太阿拱手道:“前日黃陵,白發路徑雲中,道及天風道人乃我雲中等處之師祖,貧道欲向蓮師琴島拜謁。”四娘點頭道:“道長來此之前想已知之。”太阿笑道:“貧道已由‘縱觀’略知,前輩之筆下,隻道出上元一脈,貧道翻閱師傅之‘太極軼事’,也隻見一般,那日見了黃陵二人,方知其詳。”四娘點頭道:“兄長與二位道長何時前往。”白一子道:“若無他事,來日即行。”

四娘合掌告退,白一子、太阿二人送出銀蘭亭外。

提起琴島,四娘仍免不了一番幽思,望天峰下,靈芝崖上,望天峰上的望天石,靈芝崖下的靈芝花,猶如影,猶如夢,於心頭閃閃而過,不禁呤道:“望天峰下救命人,望天峰上起風雲,當年恩情未償報,四十年來掛此心。”月娥走來,聽得那當年恩情未償報二句,又見師傅滿麵悲切,乃合掌道:“提起琴島,師傅又回想往事了!”四娘歎道:“總因此情未斷絕,誰知同是一師門,千葉島上四十年,而今兩海一道心。”月娥道:“師傅還想她作甚,空勞愁腸。”四娘歎道:“其情其怨,汝何能知,若是他兄妹無有救我兄妹之恩,也就罷了,何況吾父恩將仇報,此心何時能安?”月娥聞言一驚,未敢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