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半掩的窗簾讓小屋子裏的光線更加昏暗。陽台上橫七豎八扔著十多個啤酒罐,密密麻麻的煙頭幾乎將地麵鋪滿。
武進神情落寞的坐在窗口,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在這裏坐了多長時間。
不在這裏坐著,又要去做什麼呢?
想到苗莉在電話中那冷漠而決絕的語氣,武進就覺得心裏一陣絞痛。
“你說你要時間,好,我給你!從你大學畢業到現在,我等了你足足五年。五年,一千五百天!你做了什麼?沒有工作,沒有存款。我讀研,讀博,眼看著就要畢業了,你讓我怎麼帶你去見家長?!”
一段堅持了五年的戀情結束了,很難接受,卻又在意料之中。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在空曠的房間中,無比刺耳。
武進用力晃了晃頭,稍微清醒了些。看來看來電號碼,按下接聽鍵。
“喂,小進,你在哪兒?你要急死我們麼?”電話裏,傳來一個帶著哭音的女聲。
聽到這個聲音,武進突然一陣心酸,有些哽咽的說道:“姐,我沒事,幫我告訴爸媽,過幾天我就回去!”
“你不是想去N市見苗莉麼,姐給你錢,你要多少,姐打給你!”電話那邊,武進的大姐武媛又氣又急的說道。
苗莉來電話說要分手之後,武進就想去她在的N市,企圖挽回這段感情。可是,他一個二十九歲的大男人,就連千多塊的路費都拿不出來。
跟父母開口要,卻遭到拒絕,在家裏大吵了一架之後,武進跑了出來。
“姐,不用了,沒必要了!”
“小進,你別怪爸媽。你不知道,家裏為了給你買那套房,底子都掏空了。現在貸款都靠媽的工資還著。一下子拿出一兩千塊,確實很犯難。
還有,媽說了,以後不逼著你考公務員了,你想找工作就去找吧,你千萬別怨他們!”
“姐,別說了,是我不爭氣,我不怨他們……”武進越聽越覺得難受,泣不成聲。
父母要他考公務員,一片苦心,武進現在漸漸理解了。可是,自己都二十九了啊,人生之中奠定基礎最寶貴的時光幾乎已經過去了。
現在,他再努力,還來得及麼?
失戀的打擊,加上家裏的經濟壓力,就像兩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在負麵情緒的引導下,武進甚至有過輕生的念頭。
“你姐夫在D市給你找了份策劃的工作,你以前不是想做這個麼?先來這邊幹著,要是想考試或者幹其他,以後等有合適的了也可以換。我和媽說好了,過兩天就讓你來D市……”
電話裏,姐姐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卻不知道,弟弟這個時候已經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一聽啤酒的酒勁上來,混雜著滿屋子刺鼻的煙味,讓武進直欲作嘔。他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一手按在窗戶上,想要推開窗戶透透氣。
想不到,窗戶卻是沒有鎖上。站在窗台上的武進猝不及防之下,猛然從窗口栽了下去。
天旋地轉,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讓武進稍稍清醒了一些。
“那個工作一個月三千多的工資,錢雖然不多,但能幫襯著家裏把房貸還上,總是減輕了一些負擔……”
姐姐溫柔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武進臉上露出了解脫的微笑。
這輩子,他有太多太多的遺憾,他的人生,無疑是失敗透頂!
落地之前,他最後的一個念頭居然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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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進,起床吃飯了!這才考完沒幾天,就要睡懶覺了,這怎麼能行?”
朦朦朧朧中,武進聽到一陣鍋碗瓢盆叮當作響的聲音。
誰在叫我?我不是已經死了麼?
這個念頭剛從武進腦中出現,就如同一股灌入身體的冷流,刺得他脊背發麻。
武進猛然跳了起來,意識在刹那間清醒過來。
身體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武進驚疑不定的向四周望去,隻是一眼,他便如遭雷擊,愣住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張床上。床的旁邊,是一個和紅色的床頭櫃。床頭櫃後麵,擺放著一張老式的飯桌。
這……不是家裏的老房子麼?
在武進大二之前,全家人一直都住在這個不到九十平米的單位集資房裏。武進的“臥室”,就在這個小餐廳裏麵。
可是,這套老房子因為地產開發,已經被拆除了啊。這裏,現在應該是一片工地才對!
“你這孩子,怎麼咋咋呼呼的?”一個聲音傳入武進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