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半島晴空坐在床邊神色平靜的整理著衣物,將它們疊好收進行囊裏,那些衣物新舊參半,但無疑都是漿洗幹淨的,連補丁都打的規整且顏色相近,針腳細密,讓人一瞧便知道做這活計的人也是周全細致的。
她收了眼淚,沉默的有點嚇人。
小林先生是個不太善言辭的人,見妻子如此模樣,他局促了半天,也不知說些什麼安慰人的話,心中一急,出口的的話更顯笨拙“晴空,別這樣,你這是做什麼啊,小北他還小,你這……料理店怎麼辦,還有……”
那個“我”字就燙嘴一般的,咽下不是吐出更不是,生疼的牽扯著那顆心疼妻子的心。
所思所想都表達的含糊不清,一時間閉了口,不再言語,唯恐多說多錯,釀成口不擇言之慘案。
聞此,半島晴空抬頭看了丈夫一眼,與最初倔強無助的表情不同,小林先生瞧的清楚,平複了些心情的她的雙眸像冬日的支笏湖,透過白茫茫的蒼涼和幽邃的曠遠,如鏡水麵下是不竭的生命氣息。
他想,很久以前,他是見過的。支笏湖,那是他的故鄉。
沒遇到晴空之前,那湖中的活潑的鮭魚養育了他和他的家人,
遇到晴空以後,他過去所見風景的種種,變成了一人的眼睛。
望著她,小林先生有時想,她是支笏湖的神女嗎,倘或不是,為何在她身邊,每日都是九月裏捕魚上岸的那份欣喜和充實。
縱使心中雜陳,小林先生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他站起身,出門拐了幾個彎,進入倉庫中翻找著可能有用的物件,又不知從何處找來一隻大木箱,將些東西統統放了進去,填飽肚子的幹糧,防身的匕首,夜間照亮的火燭……
晴空在與丈夫視線相交的幾秒裏便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多年朝夕相處,又怎麼會讀不懂那酸澀的情緒,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慢慢地看了一圈屋內的陳設,那是屬於夫妻兩個人的回憶。
要說沒有不舍,那簡直是騙人的,可兄長一向妥帖穩重,怎會將如此重要的書信交托給與他們萍水相逢的什造呢?
似乎眼下更要緊的事,事情的原委,估計隻有親自見兄長一麵才可得知。
可阿婆年邁,稚子無辜,一家子的活計都係於她夫妻二人身上,自己貿然離家,隻剩丈夫一人,又該如何支撐和維持這個家呢。
壓下心中的不舍與膽怯,晴空用力的在包袱口處打了個結,站起身準備向阿婆道別,一家人生活了多年,總歸是舍不得的。
別看晴空小姐性子英烈果敢,這個時代的女性仍然是不獨自遠足的,無論少女時期有過多麼偉大浪漫的夢,黃粱夢醒後,回首轉身,不外乎是子女和丈夫。
她們的一生,不怪文人墨客多以花顏為喻,生就爛漫之身,或薄命於炎陽風霜,或磋磨於遲暮枯黃,最後,在無人在意的時間角落裏,消散成塵。
“晴空啊,別擔心我和小北,老婆子自己一個人,日子總能應付的過去,你啊,更不必放心不下小北,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夫妻也該為自己做些事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