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顆,爹揚起她的臉,很大力氣去敲她的下巴,她的唇齒間出了血,咽下去後卻沒有效。
爹急道:“快沒有氣了。”
四伯掰開她的嘴,費不少力氣送進第十三顆。
他被綁著,手緊張的指甲都嵌進血肉裏。
終於,陸徊身體紅色漸漸褪去。
爹和四伯鬆一口氣,坐在地上呼呼喘氣,爹摸了一把汗水,責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四伯訕訕道:“下次不會了。”
那是他第一看見所謂試毒的過程。
當他被鬆綁時,陸徊已走了。
他是看著她自己一個人,吃力穿上衣服,汗水滴落到地麵上,沒有人想起來去管她。爹和四伯離去時還在討論著,連一眼都沒有看。
他後來四處打聽這麼一個人,直到一天,他的奶娘卻歎息著告訴他,他這樣,是害她。
讓更多人知道她,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第二次看到她,她已長大了不少,眉眼張開,更顯出塵動人。
可依舊是試毒的命。
那次結束後,他求了爹好久,直到爹不耐煩了,終是允了他讓陸徊停息一個月,他被帶到陸徊住的地方,看到陸徊坐在那個陰暗地下室,腿上放一把古琴,眉眼淡淡。
她掃了他一眼,神情冰冷。
他小心翼翼的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她那次是第一次跟他說話,聲音真是好聽:“陸徊。”
他當時年幼,一點事情便笑得燦爛,笑得連眼睛都沒有了。
後來一個月,陸徊都和他住在一起,她高興時就會彈上一會兒琴,琴聲清脆卻也動人,他沒有能力把她接出來,隻得陪她在這個又冷又濕的地下室生活。一個月,她沒有再去試毒,一切原因都是那麼的清晰,她卻沒有道破。
他記得有一次,他躺在她身邊,聽她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回響在潮濕黑暗中:“陸梓舟,我是你姐姐。”
他疑惑:“恩?”
陸徊聲音中沒有情緒:“我是你爹和你八姨娘生的孩子。我是你姐姐。”
他驚訝,爹老來得子,直娶了九房姨太太才生了個他,而他見過八姨娘,那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永遠都是一副愁上心頭的模樣。奶娘每每見到她,都要歎一番造化弄人。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八姨娘到如今還未有一個孩子生出來保身的原因,可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陸徊的聲音第一次有了笑意:“我有一個多麼好的弟弟,對我多麼好。”
他心中聽懂了她開心的原因,胸口直直痛了很長,很長時間。
她從沒有提過爹的事情。
這樣平靜的日子隻過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他被架出地下室,他去求爹,得了一個巴掌。
他當時說,說爹,她是你的女兒啊,你哪裏來的這樣的狠心。
後來爹帶他去見試毒場麵漸漸多起來,巧妙的全部避開陸徊,他見了太多的生死,痛苦反側。不由漸漸看淡了生死,人變得過分狠厲不羈,但那個清冷身影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不近不遠,隻讓他神牽夢繞。
他明白,他太小,他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把她救出來,他於是拚了性命出多加練習,陸家人從不練武,精力相對少一些,他卻早已習慣不眠不休。
當他的醫術和毒術在江湖中開始流傳,首屈一指的時候,他才十四歲的年紀。
爹笑的慈祥,問他有什麼要求,他跪下來,不假思索道:“請把姐還給我。”
然後就是爹變了臉色的臉。
他被帶過去的時候,心中是那麼多年的第一次激動難耐。
可當見到她的時候,嘴角笑意漸漸消散。
她赤裸了身體,被扔在一個大缸裏,光他看到的,裏麵就已五毒齊全。
那些毒物在她身體上爬來爬去,她閉著眼睛,渾身血跡斑斑,仿佛已死了去。
他的世界就在那個時候塌下來。
然而爹早已預料到似的,喂了他軟骨散,他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眼睜睜看爹皺起的眉頭,看見爹對站在那裏的五弟問道:“死了麼?”
五弟脆生生的聲音,傳過來,仿佛還是那麼天真無邪的:“沒有。”
他拚了全力大叫:“姐。”
她聽到聲音,有些驚訝的睜開眼,看見來的真是他,漸漸,眼中竟然浮起碎冰般溫柔的笑意:“咱們好久都沒有見了。”
那時的她不再是那個清冷的人,全身的斑斑血痕沒有影響到她笑容的美感,她仿佛眼中隻有他,或者覺得這裏隻有他,對他道:“你看,這陽光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