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琴癡迷弟,古怪邪術(1 / 3)

日子一天天過去,瀚海書院的清鶴堂。

文慧今日起了個大早,從太師府到了書院後,她不急著去聽那惹人煩悶的訓誡,便芷月先行抱琴到平日受訓院子,自個兒興起而至來到清鶴堂。

清晨霧未散盡,她呼吸著清冽的空氣,閑庭信步,不多時耳內便有嫋嫋不絕的優美琴聲,十分愜意。

可動人的不止是音律,還有嘻嘻鬧鬧的歡聲笑語,書院的學子都是年華尚好的年紀,無憂無慮,肆無忌憚。

此時的文慧,她的憂愁在外人看來也是淺薄的,有著人人羨慕的婚約,有良好的家世,有不錯的盛名和才氣,婚約二字隻不過令她暫失自由的小小約束。

而這淺薄的憂愁似乎也有人看不下去,非要來吹散那一汪眼波裏的惆悵。

有些耳熟的旋律從湖心亭那個方向傳來,她尋聲而至,緩步走向不遠處的湖心亭。

少年拿著琴坐在湖心亭一側,十指修長靈活地撥弄琴弦,悠揚歡快的音律,流暢地環繞四周。

文慧抬眼辨認,是南麓三傑之一的琴癡,魏子涵,她記得這個少年,琴藝大會上首場與冷麵菩薩虞思瑜對陣之人。

他的技法與那日相比進步不少,但似乎還是有些換弦處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許是這湖心亭四麵八方的冷風吹僵了靈活的手指,文慧側耳傾聽良久,那籠罩在心頭的些許煩惱也隨著悅耳動人的旋律消散了。

少年一身清月白碧波長袍,年輕俊秀的麵龐正迎著柔和的晨曦,看起來身姿秀挺如鬆柏,十指不急不緩地輕撫琴弦,八角湖亭四麵通風,早春寒涼卻擋不住琴癡這顆執著熱愛的赤忱之心。

入耳邊環繞的曲調令文慧心思一動,眼眸輕波晃動,勾起了一段陳年舊事。

五年前,她彈過這首曲《春日宴》,乃是一曲柔美傷懷訴情之樂。

在為她舉辦十歲宴那日,爹爹很高興,廣發請帖邀來諸多賓客,前廳熱鬧非凡,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生麵孔,許多慕名而來隻為聽一曲她彈奏的琴音。

為了讓爹爹臉上添光,也為了不辱沒神童之名,她已經提前幾日準備好宴會彈奏的曲目,彼時在後院最後一次自習演練時,有位不知誰家的小公子竟然偷偷跑進後院……

她記得當時那孩子就呆站著聽,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而她彈至快收尾時,奶娘讓芷月來喚,才發現有位小公子不知是迷路了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一直躲藏在假山的廊柱旁邊偷聽。

時日過去太久了,她已經不太記得後來的事情,隻知道當時自己彈奏的是這首春日宴。

她當時尚不知道對方名字,如今想來那小公子與魏子涵的年輕容貌有幾分相似,若不是這一曲春日宴,她也許已經遺忘了這段往年舊事。

“琴癡”魏子涵是琴宗齊玉的關門弟子,而齊玉與她師父齊墨,不僅師出同門更是親兄弟,這麼說來她與魏子涵倒也算是同宗。

她拜入師父齊墨門下的時候尚不滿十二,隻是不知魏子涵是何時拜入琴宗齊玉的門下,她與魏子涵二人年齡相仿,估摸差不足年餘,倒不知該如何稱呼。

文慧一邊思忖,一邊走向湖心亭,有意寒暄一兩句。

少女清雅地踱步,皎潔白裙隨行走間的動作輕搖慢擺,一層層起伏如堆雪,淡荷粉的無袖冬襖,雙肩至腋下一圈著白絨的狐毛。踏著還未消融薄雪,走在青白相間的石階,嫩白如玉的麵龐,恬靜和善的神態,閑庭信步走向碧綠少年。

或許察覺到有人靠近,年輕的秀美少年那雙撫琴的手猛然一抖,“箏”的一聲,琴音戛然而止,帶著顫悠悠的尾,正如少年此刻有些驚慌的心境。

少年抬眼望向眼前出現之人,修長的手垂落兩側,明亮的眼睛裏盛著星芒,可白淨的臉卻染上紅色,喉結上下滾動,磕巴出一句:“文……文姑娘?”

“是我,琴藝大會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文慧輕柔一笑,抬手輕撥兩聲琴弦,看來不是絲弦的問題。

“記……記得。當然記得。”少年回答得有些磕巴,似乎有些激動,臉皮泛起微紅。

“魏子涵……齊琴宗的弟子。”不是疑問,文慧神色溫柔地輕聲道。

“是……是的,琴宗是在下恩師。”魏子涵垂落的手緊握,抑製心跳如鼓的驚慌,小聲地回答。

文慧覺察出對方的不自在,心道看來是她唐突了,想了想還是先從琴聊起。

“上回見過你,在琴藝大會上你彈得很不錯,可惜那日運氣不太好,不然也許你我二人能對上一曲。”

魏子涵一聽這位太師府的小姐還記得他,心裏有點激動,聲音也明快了些許:“是我實力不夠,虞姑娘她確實很厲害。”

少年複而想到那日文小姐險勝的局麵,補了一句:“你更厲害一些。”

文慧輕笑了下:“算得上討巧了。”

她沒有說是什麼,可魏子涵知道她說的是那首曲子,他連忙補充了兩句。

“不,你的指法,還有對曲子的詮釋的情緒,都很……細致。”

魏子涵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那日的感覺,就好像那首曲子就是她量身定製,每一個細節都是那麼流暢,那麼完美。

文慧見他這麼緊張為難,眨了眨眼,又輕笑了一聲。

“我其實不如你,我隻是把每一個位置,每一處著力,每一次間隔,都記得清清楚楚,所謂的流暢悠揚,都是流暢的琴音造成聽覺的錯覺。我沒有像你這份赤誠的熱愛與執著之情,也沒有你這樣堅韌的努力與鑽研之心。你靈秀的琴曲充滿了你與身俱來充沛的情感,隻要多加練習,日後比我厲害多了。”文慧真心實意地說道。

魏子涵聽完,白皙的俊臉顯得更紅潤,有些結巴激動。

“是……是嗎?你喜歡我彈的?”

魏子涵不敢置信她竟然認真聽他彈琴,還親口誇讚他彈得不錯,這比什麼都讓他知足和快樂,也讓他麵對她時拾起了一些自信,緩和了起初的緊張不安。

“當然,任何一個人彈的我都記得。”

少女認真而誠摯地說出這一句話,她的眼睛似一彎湖水,清澈而明淨,沒有一絲糊弄與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