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貌似失敗了。
她被那位麵沉如鐵的冰塊臉將軍派人遣送回了書院的寢舍,還下了禁令不許隨意出入。
送她回來的是先前那個年輕的侍衛,路上問過他的名字,叫殷六,是武侯府的家生侍衛。
原來除了殷家虎軍,數年前還健在的老侯爺曾有一支私人的暗衛,而殷六就是從小培養的暗衛之一。
據殷六自己說,他是在一次暗衛比鬥中,因為不夠厲害,所以被踢出來給將軍當貼身護衛的,說是護衛,其實更像是負責起居和傳話的小廝。
文慧安慰他,不必妄自菲薄,既然將軍留下他,肯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畢竟他先前也說了,以前照顧將軍的小廝每次都被他一身血腥冷沉的模樣嚇哭。
那位將軍光站著就氣場嚇人,她想象他渾身是血,剛從戰場下來的模樣,恐怕比奪命的惡煞還要可怕。
殷六長得天然親和,性格討喜,又不會被將軍嚇哭,將軍自然就留下他了。
“數百人挑選出的十二暗衛,我年齡最小,之前很多任務都沒有機會,本就經驗不足,那日正好吃壞肚子,腹痛如絞,結果就輸了比試。”
殷六語氣很是可惜,要是臨場經驗豐富些,或許不至於輸給那個混蛋。
“你家將軍那整天凶神惡煞的模樣,莫說是普通下人被嚇哭,就是這方圓百裏外的山賊見了也避之不及,你這個哭不出來的毛病,在麵對他的時候那就是難得的優點。”文慧安慰道。
殷六眥著牙輕“嗤”了一聲,小虎牙十分可愛,過了會方做戲似地露出憂鬱神態,不忿地撇嘴,十分無奈道:“我可是暗衛誒,照顧個人都能哭,豈不是很丟臉。”
“丟臉嗎?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被嚇哭的樣子。”文慧挑眉逗弄有些惡意地勾唇戲笑道。
“咦?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殷六瞪著眼睛感覺受到了驚嚇,良久才眨巴眨巴眼。
兩人閑聊著很快就到了書院的宿舍。
與她同住的是“冷麵菩薩”虞思瑜,如今發生這樣可怕的人命案,幾乎所有學子都膽戰心驚,隻有她一如既往,對這些漠不關心,無半分訝異,更沒有一絲恐懼和驚慌。
虞思瑜在她回來時還在侍弄她最珍視的那朵詭異的花,一條人命對她而言或許都還比不上她院子裏的小草。
反常之中又透著理所當然。
文慧覺得在經曆今日那樣惡心恐怖的畫麵後,她已經變得麻木了。
若是沒有魘蠱之事,她的確很難相信世間有這樣邪惡的異術,這還要多虧這位冷冰冰的虞美人。
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已顛覆她在南麓城生活的十五年人生。
魏子涵中魘蠱之事,在起初確實令人震驚,可馬儕樞被殺的事件卻令人驚惶,更為恐怖的是那具被殘忍施虐的屍體,這一件比一件令人驚悚的變故,簡直就像一場噩夢。
她很希望睡醒之後,南麓城的一切都還沉浸於風花雪月,盡管有很多令人詬病的風雅習俗,有戰亂後逃難於此的各地流民,或許還有猖獗的海寇時不時騷擾,但是沒有賜婚,沒有邪蠱,沒有殺人。
文慧安靜躺著,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珠,借著夜色的幽微星光,從輕微闔起的眼皮下透出一絲懷疑的精光。
她可能是凶手嗎?
屍體上那樣的鱗狀傷痕,用某種蠱術驅邪物應該很可行?那人說妖邪怪力太過荒謬,或許非一人所為,也不無可能,把可以控製人的蠱種下,然後用某種方式操縱,譬如用大口漁網死死纏裹勒死或是用鋒利的盔甲壓迫而成?這樣的話,那些陌生的兵卒也很可疑,他們身上所穿戴的甲衣也能用來傷人。
文慧覺得自己開始有一點草木皆兵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完屍體的後遺症。
她眉頭緊緊皺起,就好像這樣能幫助她更快理清思緒。
馬儕樞與虞思瑜之間能有什麼恩怨,平常二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但是人心就是這樣奇怪的,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對最親密的人也會時常懷疑。
她心裏暗示自己虞美人不會是凶手,但是一邊又很擔心自己判斷有誤。
畢竟這個虞美人是她見過最讓她琢磨不透的人。
最重要的一點,虞美人是她所有認識的人之中唯一懂蠱之人,其他人不會懷疑一個弱女子,她卻知道這個美人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
虞美人平日冷漠孤僻,對人不冷不熱,行為也十分獨特,但她畢竟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