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不為所動,搖頭道:“你怎知裏麵不會混有監察使?說不定是在暗中釣魚,打算一網打盡。”
“可是我們隻是湊熱鬧,又不買賣,就算是抓人,也不該抓我們。”徐玖一副你大可放寬心的模樣,言之鑿鑿,十分有理。
“話是這麼說,可……”
不等她可是完,徐玖已經將她手中麵具蓋上她的臉,伸手環繞著她小心係上綁帶,紮了個漂亮的繩結,還順手輕輕彈了她的麵具一角,滿不在意地說道:“怕什麼?有我在包你無事。”
文慧被麵具罩著,覺得說話都有些甕聲甕氣,辯解道:“一百金子,難道不貴嗎?”
徐玖將虎頭麵具從胸口往上一提,搖頭晃腦,一副風流紈絝子弟的模樣地道:“那有什麼,千金博美人一笑,值得。”
得,這祖宗是嫌命長。
文慧隻好妥協道:“那畫舫在湖中,我們如何過去?”
徐玖從袖口中抽出一支短管,輕輕一扯管下細線,咻咻咻三聲,一道三色煙火便利箭一般衝天而去。
那畫舫甲板似有人動了,一條長梯延伸過來,不等那梯子穩穩落到湖岸,徐玖旋身抱起她,施展輕功飛掠而去,途中足尖借力點上長梯,兩瞬起落便躍上畫舫甲板。
文慧驚呼還在咽喉,人便到了湖中央,腳落甲板後,吞下那未呼出口的驚嚇,她忍不住輕斥了徐玖一聲:“徐鐵錘,你也不出個聲響,每回都平白無故地嚇人做什麼。”
“我的錯我的錯,都這麼多回了,你怎麼還沒習慣?”徐玖看似粗枝大葉不好意思地撓頭,實則故意的,對她的小慧兒使了個心眼,就想看她嬌嗔的樣子。
文慧又哪能不知道她惡作劇的心思,懶得搭理她,轉頭看向眼前的畫舫樓閣,精雕細刻的鏤花紅漆門敞開,珠簾被燈火照耀,流光飛舞,輕輕搖晃的門簾內更是富麗堂皇,金芒璀璨,妥妥的一處暖香閣,銷金窟。
“喲,裏麵好熱鬧。”徐玖興致高昂地大叫,拽著文慧的手便大步往裏走去,瀟灑地一掀開珠簾,裏麵香風送暖,陣陣撲鼻而來,一股濃重的脂粉味和迷香酒氣。
文慧不由得屏住呼吸,隔著麵具捂住口鼻,緩過這襲人的香味,各種香氣彼此交織,若非經常出入聲色場所之人貿然吸入太多,容易引起頭暈腦脹惡心之感。
畫舫內掛著十二美人圖,畫卷中的美人置身山水風光或點綴花鳥魚蟲,輕紗裹軀的美人香肩半裸,胸乳如雪,或躺或倚,為這艘畫舫增添了一股濃厚的靡麗氣息。
畫舫內的人形形色色,流水似的穿梭,船閣樓內竟然有許多異服豔麗少女,文慧目光閃了閃,極力壓住異樣心思。
外圍一圈有桌有榻,坐躺不少覆麵華服的公子富商,也有一些身材健壯的胡服漢子,還有江湖打扮的俠士能人。
畫舫閣內布置巧妙,四合之勢“中有美姬舞袖,外有鼓瑟吹笙”,舞姬乃胡人,窄袖短襦,腰係金絲絛帶,紅紗薄如霧,銀蔓綠飄帶,巧笑倩兮,顧盼生輝,臉若銀盤,額貼鮫人淚。
喝彩叫好並不吵嚷,劃酒令的人也自娛自樂,對進進出出的人並沒有格外關注,所有人都沉迷自己的享樂。
“船有七層,像塔一樣,每上一層便要多收一金,每層樓閣招待的人形色各異,目的不同,魚龍混雜,唯一相通之處便是自由,享受的自由,來去的自由,放縱的自由。”徐玖抓著文慧的手臂不放,穿過香紗絲幕屏風來到一登樓蛇形環梯。
梯側有人守著,畫舫樓閣內清一色的銅漆色麵具,無臉無雕刻,甚至連紋路都沒有,簡單樸素得與周遭形色華美的麵具格格不入,卻又古雅大氣與樓閣的紅漆木雕相得益彰。
那戴銅漆麵具的人守著卻不說話,用手勢和木牌代替,木牌放在盤子中,下麵有字條,意思很明顯,必須交足一錠金子才能上去。
徐玖二話不說掏出兩錠金子,拿走木牌便拉著她上樓,二樓與下麵的華燈綠酒,觥籌交錯不同,這裏的氣氛倒是別具一格,琴棋書畫樣樣俱全,隻是卻不正經,吟的是不入流的淫詞,彈的是假風流的豔曲,書是何種,畫是哪般,就更是無須多言,具是禁書春宮一類,放浪形骸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