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紀未明發覺自己潦草處理的傷口居然有發炎的跡象,腎上腺素的效用消退後,身體四周槍傷、摔傷、擦傷、刀傷帶來的疼痛像鈍了的銼刀,沿著神經末梢衝擊大腦皮層,他都不知道自己一夜裏痛得汗濕了幾次。
再三思量後,他戴上定製的上顎假體和假發,簡單做了個易容後,去了一趟黑診所。
不必說的,打了麻藥,大幾千元子的清創縫合過了一遍,縫合手術期間,紀未明倒是很淡定,那個禿瓢的醫生卻翻來覆去地瞧著紀未明的彈創,狐疑地在傷口裏扣來扣去,欲言又止,可能是想找到彈片什麼的,好在紀未明的身體能自主排異,傷後數小時內就把體內的彈片殘留排得幹幹淨淨,醫生什麼也沒找到。
於是,直到紀未明高價拿到止痛藥走人,他也不敢說什麼。
等到晚上,紀未明特意提前了兩小時趕往了金盛大廈。
大廈位於金融貿易區,是清泉市的地標之一,主要用途為辦公、酒店、商業、觀光等公共設施,建築高達500餘米,因此它的樓前常年人流如織,大多數是慕名而來的觀光客。
其內部結構複雜,前往西餐廳需要先抵達第23層,步行至辦公樓專屬電梯,再乘至86層。
在前去乘坐電梯的路上,紀未明注意到,不管是西裝革履的社畜,還是衣著光鮮的遊客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就像是對他那迥乎不同的氣質感到…懼怕。
不斷判別敵意的銳利眼神,生人勿近的氣場,額發間隱藏的若有若無的縫合線等等因素加在一起,無端地給人營造出一種淩厲的形象,以至於來往的人都盡可能避免與他對視。
不過,紀未明並不在意,不緊不慢地跟隨新手機的導航乘上電梯,昂首闊步地踏入了86層。
過了幾個拐角,便見到了那家可以一邊欣賞璀璨城市夜景,一邊品嚐佳肴,倍受推崇且價格奇貴的西餐廳。
可奇怪的是,裏麵燈光明亮卻空無一人,門口還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
紀未明疑惑地試著推開了沒有掛鎖的店門,視線跨越空蕩的純白餐位,一眼望見臨窗圓桌前朝他招手的窮奇,在他身後另有一個穿著黑燕尾服的男人畢恭畢敬地垂首肅立。
許久不見,窮奇皮膚蒼白的更加厲害了,色澤晦暗,像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紀未明禁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我去通知後廚。”
黑燕尾男人看到紀未明走來,手腳麻利地倒上香檳,擺好餐具,朝窮奇低語一聲便離開了。
窮奇向男人點點頭,複又將目光投向紀未明,待他到了近前才開口。
“守時的人總會使人欣賞,比約定的時間搶先一步往往能取得談話的心理優勢地位,不過,你能提前這麼早來是我沒有料到的。”
“所以這家店還沒開始營業?”紀未明順手拉開椅子坐下,一點也不見外。
“今晚,這裏已經被我包下了,畢竟我要保證我們之間的談話能順利進行。”
“謔,財大氣粗。”紀未明聳聳肩。
“錢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留著也沒意義。”
紀未明幽幽道:“要不要這麼凡爾賽,你知道剛才的話對一個窮逼造成多大的暴擊嗎?”
“哈哈,我一直認為,和未來無限的濃墨重彩相比,錢很蒼白,因此我從不看重。”
窮奇輕笑兩聲,將酒杯裏的香檳一口飲盡。
“嘖。”紀未明在心裏給他豎起了中指。
燕尾服男推著餐車走到桌邊,先為兩人續上了酒,再一件件擺放精致的菜品,動作迅捷且優雅,端著盤子的手穩如磐石。
“認識一下,這位是王十一,你的麻煩就是他解決的。”窮奇抬手指了指。
紀未明還在感歎這裏服務人員素質真高,聽到這話,神色錯愕了一瞬。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男人沒有任何訓練的痕跡,如果不是窮奇點明身份,他決計看不出麵前彬彬有禮的服務員是個能屠戮掉成郝濤的強大異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