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月小時候,生活的環境並不能說不富足。
每當她餓了,十幾個技藝精湛的大廚就會及時出現在她的麵前,為她做出一桌桌色香味俱佳的佳肴。
每當她冷了,數不清的裁縫和侍者便爭先恐後地為她送上精心挑選的綾羅綢緞和華貴的獸皮。
這一切並非沒有代價的。這些待遇,僅僅在她表現優秀的時候才配享受。
她從未想過這些美食如何而來,不知道什麼叫農具,隻知道什麼叫武器。
她從未想過這些布料從何而來,不知道什麼叫針線,隻知道什麼叫盔甲。
她的生活隻有一件事。她要強,必須強!
操縱著植物,用著一切手段,擊敗、擊潰,擊垮踏足於操場上的對手。
三歲時要比六歲的人強,五歲時要比十五歲的人強,如果做不到這些,她就會失去一切,被鎖在空曠到單調的房間中,待到奄奄一息時才準被放出來。
這一切,都拜那個男人所賜,那個僅僅站在那裏,也會散發出不容忽視的強者存在感的……獨裁之王。
即使自己是他的孩子,也難以從他身上感受到半分的情感。
就算自己是他的孩子,她也從來不敢抬頭望向那男人的麵龐。
駐留在她記憶中的,隻有那個男人一句又一句的訓誡。
\"你擁有我的血脈,你必須強!強到足以挑戰我!\"
\"可是……\"
\"沒有可是。\"
\"……是,爸爸\"
\"真是一點也也不像我,是因為另一半的血脈汙染了嗎……\"
不管多麼小聲,他出口的話語總是特別清晰。因為那冰冷的城市中,隻有他與自己才能發出聲音。
侍從,大廚,管家,仆人?
它們都像是沒有靈魂般,機械地運行著自己的責任。那是對純粹恐懼的麻木,是臣服於強者之下,連說話權利都被剝奪的可悲弱者。
整個城中便像是一座死城,正因如此,可以交流的對象才彌足珍貴。
沒有交流對象的葉念月,將一切能寄托的感情都托付在了那個男人身上。遵循著他的教導,希望讓他滿意。
她第一次做到時,是在一次訓練中。本已投降的男人突然暴起,怒吼著朝她衝來。那一次,她沒收住手,讓那個男人化作了一攤碎塊。
旁觀的男人頭一次嘴角微揚。
\"好,進步神速……看來不久就能到戰場上實踐了。\"
這一個好字,是葉念月第一次聽到的讚美。那時激動的感覺,不亞於第一次和白諾姐姐互訴衷腸的時光。
那時的她並不知道殺戮與上戰場上代表著什麼,隻知道這麼做能看到這個男人高興時的樣子。
她沒有別的依靠,隻有這個男人。
直到十歲那年,她被丟上了沙場,麵對著一整座聚居地的反擊,她才知道了什麼叫恐懼。
人體的本能啟動了,淚水止不住的湧出,恐懼的聲音也不停的從口中噴發。
她這時候,變成了一個十歲孩子應有的模樣。弱小,而又脆弱。
戰爭最終在軍隊的奮力拚搏下勝利了,而她也被那個男人拋棄了。哭泣是軟弱的象征,在戰場上,大庭廣眾之下展現軟弱的存在,他根本不需要。
從此,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就算她付出了各種努力,一切也都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沉沒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