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媽賈如竹隻在娘家住了兩天,初五一大早,她就拖家帶口地要返回省城了。
臨上火車前,她拉著沈雪梅的手一再囑咐:
“雪梅,遇到事就寫信或拍電報告訴姑媽,一定不要自己硬扛”。
“是啊,雪梅,我和姑媽都是你的後盾,趁這個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大幹一場,姑父相信你,你肯定行”!
吳秉軒接著妻子的話給沈雪梅加油。
從正月初三見到沈雪梅那刻起,吳秉軒就在默默觀察她。
雖然他和所有人一樣,不明白沈雪梅為什麼變了,但他卻真切地感受到,這個侄媳婦是真的脫胎換骨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靦腆柔弱,一說話就臉紅,在兩個平時不怎麼見麵的姑父麵前,她可以神情自若,落落大方的侃侃而談了。
她那雙霧蒙蒙的眼睛,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清澈,眼神卻是剛毅果斷的。
在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睛裏,吳秉軒還看見了一絲和自己妻子一樣的凜然傲氣。
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女人,都不是平庸之輩,吳秉軒覺得,妻子這侄媳婦將來不會比她差。
這樣的沈雪梅,是剛強、不可侵犯的,她不但能成全自己,還能給家人撐起一片天!
這次跟著妻子回娘家,吳秉軒這個市長秘書感受頗多。
老丈人一家的穿戴,那一桌子一桌子的豐盛菜肴,還有一家人那前所未有的精神頭,讓他對這個家庭不由得另眼相看了。
坐在火車上,吳秉軒一直盼著能快點到家,好把在老丈人家的所見所聞分享給父親。
他那個農村出身的副省長父親,對老百姓的喜怒哀樂一直牽腸掛肚,他最願意傾聽來自底層人民的真實心聲。
到家後,吳秉軒夫妻稍事休息,便帶著兒子和丈母娘給的一大包東西來到父母的二層小樓。
吳副省長沒有女兒,他和夫人隻養育了兩個兒子。
大兒子吳秉衡,小兒子吳秉軒。
兩個兒子成家後都各自居住,偌大的二層小樓平時就住著他和夫人郭愛珍還有保姆。
吳秉軒帶著老婆孩子來到父母家時,已經是下午4點多,保姆都開始準備晚飯了。
吳遠征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郭愛珍在廚房裏指揮保姆煲湯。
知道兒子剛從丈母娘家回來,吳遠征夫妻禮節性地向他們詢問了親家的身體狀況。
“如竹,你爸媽身體還好吧?要讓他們平時多注意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郭愛珍年年都是這句話。
“秉軒,有時間接你嶽父嶽母來省城住幾天,平平和凡凡都這麼大了,我們親家之間還沒見過麵呢!都怪我,工作太忙”!
吳遠征對沒去拜訪親家一直心存愧疚。
......
魯東省的風俗是,男女雙方確定關係後,到了談婚論嫁環節,男方父母要帶著禮品到女方家登門拜訪,幫兒子求親以示誠意。
吳副省長老家也是魯東省農村的,這些傳統規矩他自然懂,可惜因為職位和身份的原因,他沒能做到。
賈老太太是個豁達大度之人,這些陳規舊俗她自然不會講究,賈老爺子一切都聽從老伴吩咐,當然也沒意見。
對親家沒登門拜訪一事,賈老太太很想得開。
省城到大官莊村這個窮鄉僻壤,一個直趟就六七個小時的車程,來回要十幾個小時,親家公那麼忙,來趟不容易!
再說了,如果親家公和親家母真來了,她和老伴也沒有那麼多話跟他們聊。
當然了,老太太也從沒想過要去看他們。
她一輩子不願意攀附別人,副省長親家在她眼裏沒啥了不起的,女兒能嫁進高門,那是她教育的好。
老太太始終覺得,吳家能娶了她這麼優秀有出息的女兒,是他們家的光榮呢!自己沒必要倒過來去看他們!
真去看了他們,豈不是顯得自己比他們矮了半截?
賈老太太身上那股傲氣,不論啥時候一直都在,“高幹”二字在她心裏沒啥分量,她從沒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