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戚身穿大夫禮服,寬衣大帶,昂然步入宋宮大堂,向宋恒公長揖施了一禮。宋桓公默然端坐,好像沒有看見寧戚。寧戚長歎一聲說:“宋國危在旦夕,將要滅亡了啊!”宋桓公聽了把眼一瞪,怒聲說道:“宋爵備上公,位居諸侯之首,何危之一有?”寧戚說:“明公與周公相比,誰更賢能?”宋恒公說:“周公乃是聖人也,寡人怎敢與之相比?”寧戚說:“周公在周朝強盛之時,天下太平,四夷賓服的情況下,猶且吐哺握發,以納天下賢士。明公居國家危亡之餘,處群雄角逐之秋,在宋兩次殺君之後的局時下,即便使仿效周公,天下賢士惟恐不至,更何況您現在如此狂妄自大,輕賢慢客,雖有忠言,又怎麼能在明公跟前說呢?如此境況,宋國不滅亡又等待什麼呢?”
宋桓公聽了寧戚的話非常吃驚,急忙離開君座來到寧戚跟前施禮說:“寡人繼位時間短,沒有聽到過先生這樣的教誨,有得罪之處,還望先生見諒。”戴叔皮在一旁見宋桓公被寧戚說動,連忙向宋桓公頻頻扯衣帶示意,宋恒公全然不顧,繼續對寧戚說道:“先生今日此來,不知有所見教?”寧戚說:“如今天子權力衰弱,諸侯如同一盤散沙,君臣等級不分,篡位弑君之事常聞。齊候不忍心看到天下大亂,恭請王命,以主持諸侯會盟,筐扶周室而安天下。明公您本來列於會盟的人員之中,並且齊候是代表天子為您定位。而您卻於盟會中途不辭而別,這不等於您的君位沒有確定嗎?不僅如此,您還因此違背了王命,所以天子赫然震怒,特派大臣率領王師聯合諸侯大軍前來討伐宋國。明公背叛王命在前,抵抗王師之後,不用交戰,勝負已分矣。”宋桓公急忙問道:“依先生之見,寡人現在該怎麼辦呢?”寧戚說:“以臣愚見,您先帶些禮物去向齊侯賠禮道歉,然後再請求與齊國立盟,這樣上不失天子之臣禮儀,下又可以博取盟主歡心,不動刀槍,宋國可安如泰山矣。”宋桓公擔心地說:“寡人一時失策,沒有等到會盟結束就擅自離開,所以齊侯才發怒加兵於宋國,他怎麼會接受我的禮物呢?”寧戚說:“齊侯寬仁大度,不計小過,不念舊惡。比如說當初魯國就沒有去赴會,後來與齊會盟於柯地,齊侯不念舊過,還返還了齊國所占魯國的汶陽之地。況且您還是到會之人,怎麼會不接受呢?”宋桓公聽了高興地說:“好,寡人即刻派人隨先生一起去見齊侯,向齊候請盟。”
宋國使臣隨寧戚一起來到齊軍營地,向齊侯獻上白玉十雙,黃金千鎰,並轉達了宋桓公謝罪請盟之意。齊桓公說:“天子有命,寡人不敢擅自做主。此事必須麻煩王臣稟奏天子才能決定。”於是齊桓公把宋國所獻金玉轉送給單子,說明宋桓公請盟一事。齊桓公又讓宋桓公光修書一封,向周王謝罪,等周王批奏後再訂立會盟日期。然後單子便帶著宋桓公的書信和宋國所獻禮物,率領王師先回朝去了。然後齊桓公和陳、曹兩國的國君也各自率領軍隊返回本國。
回到齊國後,管仲向齊桓公建議說:“自從平王東遷以來,最強大的就是鄭國了。鄭滅東虢而定都,前有嵩山,後有黃河,左有洛水,右有濟河,虎牢之險,天下聞名。以前鄭莊公自恃其險,伐宋滅許,抗拒王師。現在鄭國與楚結為一黨,楚國地大兵強,呑並漢陽諸國,與周為敵。君若想憑借王室而稱霸諸侯,必須先製服楚國,要想製服楚國,就要先收服鄭國,與鄭國聯盟。”齊桓公說:“我也知道鄭國是中原交通之樞紐,乃南北戰略之要地,早就想收服它了,隻是一直沒有一個理想的計策。”寧戚提議說:“公子突為君兩年,後來被祭足逐出鄭國而立子忽。高渠彌殺子忽而立子亹,我們的先君殺了子亹後,祭足又立了子儀。祭足以臣逐君,子儀以弟篡位,這都是違背倫理禮儀的事情,應當討伐。現在子突在櫟地,日夜都想打回鄭國奪取君位。況且現在祭足已死,子儀無人輔佐,正是扶持子突的大好時機。主公可派一去櫟,幫助子突返回鄭國複立君位,子突一定會對主公心懷感激而來朝拜齊國。”齊桓公同意了寧戚的建議,於是就派賓須無率兵二百乘,屯紮於櫟城二十裏之外。賓須無先派人把齊桓公的意圖告訴鄭厲公子突。鄭厲公聽說齊侯派兵來援助自己複位,心中大喜,立即出城迎接賓須無並大擺宴席犒勞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