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還在拚命頭腦風暴,試圖扳回一局,吳邪已經差不多連蒙帶騙猜到了整件事情的脈絡。
他那些話原本隻是腦洞大開,詐張海客一下,沒想到直接把張海客詐懵了,吳邪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線索,而張海客除了對他和張扶靈和張起靈的關係的錯誤推測,其他什麼都沒得到。
現在吳邪大獲全勝了。
他本應該誌得意滿,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卻隻覺得疲憊。
他們這些人不止對外,對內也一樣防備、猜疑,他突兀地想起陳文錦在筆記裏的自述。
她不知道誰是它們的人。
所以她和張海客一樣,誰都無法信任,最後隻能獨自一人前往自己的終點。
那個組織最可怕的不是躲在幕後的暗中操縱,而是無聲無息地從內部將他們瓦解,讓他們彼此背叛、傷害,最後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個人。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
他看著張海客,突然覺得無比厭煩。
厭煩張海客對他的試探,厭煩自己對張海客的同情。
是的,他甚至有些同情張海客。
同樣的處境,他有胖子,有小哥,有張扶靈,有他三叔,雖然他三叔在騙他,但那些年對他的愛護也是真的,現在也盡力在為他打算,後來又多了小花和瞎子,在這條路上,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可是張海客,他光是站在那裏的一個剪影,就讓人覺得,這一定是一個經曆過各種人的離去後,獨自走過很遠的路才站在這裏的人。
那種成熟和孤寂,從他靠著牆的角度,從他捏著煙的指縫一絲一縷地流露出來。
張海客和他三叔一樣,身上有一種曆盡千帆的惹人探究的故事感。
可張海客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他身上的所有一切都是自洽的,他的內心要遠比三叔更強大,他看著他,甚至覺得像是看到了某種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即使外貌改變,即使所有人都離去,張海客都隻是張海客。
他已經能夠接受任何事情的發生。
吳邪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他居然在同情這種人。
張海客不知道吳邪的腦子已經在這短短的幾分鍾之內發散到了什麼地步,他已經想通了吳邪的信息來源。
因為認識張扶靈的時間太短,之前他下意識就忽略了這個看起來隻是個普通小姑娘的大侄女。
現在想想,吳邪的信息不會是從張起靈那裏得到的,那太荒誕了,那就隻能是另一個張家人告訴他的。
而張扶靈的信息應該是張起靈告訴她的,可這樣問題就更大了。
張起靈在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一定告誡過她這件事的重要性,可她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吳邪,除了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他想不到其他任何能讓她在和吳邪認識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他的理由。
年輕嘛,衝動,能理解。
可張起靈又在想什麼?為什麼不阻止?為什麼一邊什麼身手都沒有教給她,一邊又把信息一股腦塞給她,是生怕她活得太久活成他們這種老不死嗎?
張海客有點頭疼,這樣下去可不行,就算張家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但是日子總還是要過的,張起靈的這種教育方法實在有問題,他之後必須找機會和張起靈談談。
煙霧快要散去了,吳邪知道在這種地方,他們不能聊得太多,雖然對張家樓的隔音有信心,但他不想節外生枝,他和張海客還是保持這樣的一種彼此相信對方不會投敵的默契就好。